骅对此倒是没有细思过,闻得山本重国这般说,觉得说得有理,心道:“急切地想要重振家声、行事刚健、遇事敢为,被山本这么一说,这多摩相泽还真是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岛崎胜勇略微踌躇,稍带忧色,说道:“多摩相泽以贪浊去官,其弟又以怯懦逃归,幕府辟除柳川平助、相乐介优为郡代所官吏,却独不重用他家的子弟。山本君,主公若是辟多摩家为书役长?会不会?”
“岛崎君是担忧会不会有损主公的令名么?”
“是啊。”
山本重国说道:“岛崎君以为贪浊、逃归是不赦之罪么?”
“此话怎讲?”
“先说逃归:我等浪士转游数州、数郡、数藩,见多了。因为贼乱,这些州郡藩国里逃跑的奉行、郡代还少么?不止奉行、郡代,就连有守藩之责的大名也多有逃离封国的!谱代、外样大名且不说,连亲藩御三家里都有在国无政,守藩不称,损辱圣朝的。”
做为的亲藩大名都不能起守土保境的表率作用,上梁不正下梁歪,幕府还能指望州郡的长吏们怎么做呢?
“再说贪浊:而今之天下远近诸州,试问有几个官吏不贪?近如武州,昔先将军时,武州饥荒,盗贼群起,幕府以酒井家酒井忠睿为监察使,案察之,至州境,守令自知藏污,望风借印绶去。远如陆州,多珍产,明玑、玳瑁、异香、美木,应有尽有,前后郡代率多贪浊,上承权贵,下积私贿,以至吏民怨叛,今年又生反乱!地方吏员贪婪,……幕府里的那些权贵自己也在卖官!你以为牛岛镇雄这无能之辈是怎么出仕郡代的,不就是走了水野家的路子。”
山本重国顿了顿接着说道:“说句难听的,多摩相泽只是运气不好,没有上下打点好,得罪了某权贵的门生故吏,故被弹劾举奏,因而获罪。如此而已。”
“而今之天下远近诸州,试问有几个官吏不贪?”
“多摩相泽只是运气不好,如此而已。”
山本重国的这两句话是大实话。
现今天下之诸藩诸州诸郡,几乎是无官不贪。
便是骅之举主丹下典膳也是贪污的。真正清廉、一介不取、秉正无私的官吏不但少见,而且处在这个环境里还会被人指点嘲笑。
便是骅,也是准备“贪浊”的。
现在出仕了要养家臣团啊!
骅闻言罢,思及当今天下的污浊吏事,不胜喟叹,又想到自己也是“贪浊”的一员,颇是愧疚。
不过,他的“贪浊”与那些贪浊吏的贪浊却是不同的。
那些贪浊吏贪图的财货本身,而骅两世为人,对财货早已就看淡了。财货之物是供人用的,够用就可以了,就如那句老话:便有广厦千间,夜眠八尺,便有良田万倾,日食一升。财货再多,若只是留为己用,供己挥霍,最多也就只是满足些寡人之疾、口腹之欲,纯属浪费。
骅“贪浊”财物却是为了苟活乱世于幕末。
因为百姓不易,生活艰难,骅不能从百姓那里“贪浊”财货,不是靠剿匪私留缴获,就是吃大户。
反正这些缴获即使上缴到朝廷也只会被朝吏们分了,即便落下稍许分给底下州郡,供以赈济民间,又也会被州郡吏从中间过一次手,最终落到百姓身上的不过星星点点。与其如此,还不如由他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