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谦章与其子的嗓音清朗不同,他说话的声音很浑浊,好像嗓子眼里卡了痰似的,说着话,他打量骅,笑道,“吾有风湿,每至寒气盛时,便腿疼难伸,不良于行,故未能亲迎恩公,请毋见怪。”
骅了然,心道:“时人仿华夏秦汉旧制皆席地而坐,这上杉公年纪大了,又收有弟子,平时需要席地教授,接触寒湿之气多了,少不了会落下疾病。”关切地说道,“《神农经》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此疾是因感染了风寒湿气。如今虽是仲夏,然夏雨猛烈,地气潮冷,公与其做席,何不胡坐呢?”
“我等武士当循诸法度,春夏读书,秋冬习武。阅牍研典,是向先贤求传授。吾每开卷,必先沐手、再拜,正襟危坐尚嫌不恭,焉能胡坐?”上杉谦章面貌清峻,三缕长须,颇有威仪,这几句话说得甚是正气凛然。
骅惕然再拜:“小子失言,知错矣!”
上杉谦章笑道:“君请入席。”
待骅脱去木屐,坐上西席,整好衣袍后,上杉谦章拍了拍手道,“礼来!”
言罢,却见后堂,一个家仆端着一个长盘上来。
“望中山君不要推辞!此乃吾之谢意。三十两小判金!”上杉谦章道。
骅正缺钱也不客套:“长者赐不敢辞。”
旋即仆人将小判金端至骅旁。
接下来一应侍女端菜上堂。
饭菜很简单,又是分餐制,骅恍惚间自己在吃“快餐”。
一碗米饭,一条鱼,一碗汤。吃饭的时候,食不言,吃完饭不能有剩饭,全部吃光。鱼吃完得剩鱼头、鱼尾、鱼骨,然后包起来放进怀里。汤是紫菜汤。食用完毕,饭碗和汤碗叠起来放进盘子里。饭前饭后要向家主所在的方向打招呼。
“いただきます!”骅向上杉谦章施礼后,就开动了。
饭毕,自有家仆收拾碗筷,这时上杉谦章道:“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称仁。深夜闻警,驰援吾部,可称义。雷霆击贼,救吾于贼乱,可称勇。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诗》云:‘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君可谓仁勇武者!”
“不敢!不敢!”骅谦虚道:“怎么能受公如此赞誉。”
“吾见其杀贼果断,本以为他会是一个鹰扬虎视之人,却不料似个谦谦君子。”上杉谦章暗道,旋即开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君可否应幕?”
“但说无妨!”
上杉谦章想了想道:“吾领乡士,替藩牧民,然本乡大姓有三,德高家、里费家、甘谢家、谷寿家,分别在德、费、甘、谷四村。”
“本乡四家,前三家者皆以权钱威行,霸乡中,谷寿独以暴桀横行。”
“独以暴桀横行?”
“谷寿家贪利、轻仁德,好奢侈、崇武烈,在乡便不事生产,专一强豪意气为业,其族中多出轻侠之辈,横行闾里,多为不法,历任乡士皆不能感化之,吾今忝为乡士,亦无能为力。”
骅问道:“公意如何?”
上杉谦章拍了拍手,家仆奉上长盘。
“此乃五十两小判金。”
“望君助我驱除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