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阴雨,山坡上的的泥土被浇得松软泥泞,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坑,泥土下边时有石块,这些石块却是被雨水从山上冲刷下来、复又被后来冲刷下的泥土掩埋住的,走起来很不好走。浦源西助一个不小心,踩住了一个掩在泥中的石子,差点崴住脚。好在织田信戊眼明手快,扶住了他。
等到诸人登上山顶,穿的黑漆履与衣袍的下摆都已沾满了泥。
立在山顶向东远望,可隐见国分町城。
向南俯瞰,是较为平缓的丘陵、荒野,近两千的步骑奉骅之令,正各部先后依次前行,穿行其上向北进军。
向北眺望,则是一望无际的层峦叠岭,在蒙蒙的晨光下,这些远处的山黑压压的,一波又一波,起伏不平,宛如怒海。
织田信戊遥指西边群山,说道:“这就是小谷山了。”
从瑁山向北,小谷山是秩父山余脉,绵亘数百里,直达秩父山。
数百里的小谷山里不知藏了多少的寇贼盗匪,若要问他们具体的人数、分布,别说骅等人,便是山中的这些寇贼恐怕也不清楚。松井贼部是其中最大的一股,骅却是早已就查问清楚,知道他的藏身地就在瑁山西边约四五十里的一个山岭中。
骅极目远望北边的群山,试图找到松井石根藏身的那个山岭,却终因远远近近的山岭太多了,根本就看不出哪一个是。他转问织田信戊:“织田君,你能看出哪个是松井贼藏身的山岭么?”
织田信戊摇了摇头,说道:“相距太远,山岭也太多,在这儿看不到。”
“你再把松井贼藏身地的具体情况说说。”
“是。……松井贼藏身处名叫芦花岭,山高一百余丈,占地二十余里,左为半门山,右为游龙岭,其后险峻,壁立陡绝,无路可走,唯有前山有一条山路通往山内。”
方才上山的时候,黑漆履的履底、履面上沾满了污泥,走起路来沉甸甸的。
骅寻了个石头,走到边儿上,抬脚在上边刮蹭履底的泥土,一边刮蹭,一边叹道:“瑁山虽陡,然四面均可上山,较之只有一面可以入山的芦花岭还不算险峻,饶是如此,山路已然难行。刚才上山时,浦源君差点被石子滑到,好不容易上到山上,这履底上也是沾满了淤泥,走着都费劲,更别说临阵格斗了。……诸君,来日芦花岭一战,或将会是一场苦战啊。”
诸将以为然。
骅笑问织田信戊:“织田君,你熟知芦花岭山形,因我令你与宫川君为前部,担负我部此次击松井贼之首先攻山的任务。你可有信心完成?”
用宫川、织田来当先锋好处有二,一个是他俩统带的两个新军队分别是由投诚的山贼和国分的吏卒、精壮组成的,均熟知山地战;一个是织田信戊是国分人,熟悉芦花岭的地形,宫川荣吉虽非国分人,但他是多摩郡郡北人,自也对山区并不陌生,相比客将山本重国等,他俩占了“地利”二字。
不过却也有一个弊处,即:虽说那些山贼和国分町的吏卒也不是没有上过阵,之前大多见过血,或者是与守町的町卒交过手,或者是和下山抢掠的寇贼交过手,可到底是组建不久的新兵,只大概知道了军法,还缺乏正规的操练,骅尚不清楚其战斗力究竟如何。
织田信戊在西堂川纪的手底下当了几年的庄屋,虽然得了干才之名,却苦无出头之日,辗转町中诸村,一朝得入骅眼中,马上就被擢为郡代府的吏员,早存了报效骅、立功劳以再获升迁的热切渴望,此时听得骅问他,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有!”
这一个“有”字回答得斩钉截铁,骅满意得点了点头,顾望山北行军的部队,见半数都已绕过了瑁山北麓,对诸人说道:“我等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