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行一天半,复路过国分。
西堂川纪办事麻利,已选出了百余县里的吏卒、壮士,均为郡北的山民,交付给骅,又写了一道公文,是写给织田信戊的,令织田从骅去郡城。在町所里吃了顿午饭,骅等带着这百余吏卒、壮士,出町南下,渡过两条河水,晚上到了中藤村。
这趟回程,不用再掩饰身份,——有西堂川纪拨付借给的那百余国分的吏卒、壮士从行,骅就算想掩饰身份也掩饰不了了,他提前遣了一个国分吏卒去村部里通报。
织田信戊闻本郡郡代驾临,连忙迎至村界,远见夜下从北边来了一队人马,前有吏卒为导,数人骑马居中,百数熊罴虎士持矛刀、火把在后。他羡慕地心道:“久闻郡代英武,名不虚传。”
不等人马近前,他便就捧彗下拜。
这百余人来到近处,他听到一个吏卒大声说道:“郡代驾临,中藤村庄屋何在?”
织田信戊不是一个人来的,中藤村的组头、百姓代都跟着他来了。他不敢抬头,伏在地上,膝行向前了点,回答说道:“小人中藤村庄屋,拜迎郡代大驾。”
他头伏在地上,耳朵支棱着,听到有人从马上跳下来,走近过来。他微微抬眼,一双革履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两只有力的手挽住他的胳臂,把他扶了起来。
“织田君不认识我了么?”
织田信戊站起身,看过去,立在对面的这人年约二十余,粗衣裹帻,腰插太刀,正笑吟吟地目注他。他惊讶心道:“却是前数日借宿我村的尾州织田本家?”说道,“阁下?”
“我非织田氏,我姓中山。其祖乃是信长公的庄官。前次路经贵村,之所以托姓织田氏,是因为我此次行巡不欲人知,并非有心欺瞒。尚请君毋怪啊。”
“岂敢,岂敢。”
这个惊愕太大了,饶是织田信戊素来沉毅,猛一下也没发应过来,脑中杂乱地连着转了好几个念头,又是想到:“怎么会是郡代?”又是想到:“郡代上次微服私访过本村,这次却怎么大张旗鼓?”又是想到:“上次郡代是入夜来,这次又是入夜来,是又来借宿的么?”见骅笑吟吟地看着他,心中一动,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哎呀!莫不成这回是专门来见我的?”
骅召来浦源西助,叫他取出西堂川纪的公文,递给织田信戊,笑道:“上次宿住贵村部,夜闻君击贼,深感君有干才。今饥馑四起,本郡多贼,此豪杰奋武之时。西堂君以为君屈就一庄屋,未免可惜,把你举荐给了我,我欲用君为我门下书役兵卫官,君可愿否?”
听了骅的话,织田信戊狂喜涌上心头。
他老黄牛似的在国分当了好些年的庄屋,苦无出头日,却没想到入了骅的眼中,一跃被擢为郡府武官。他强自镇定,再度拜倒,说道:“得为郡代选用,此吾之荣耀,焉敢辞拒?只是吾才能低薄,恐不能如郡代意。”
“你的才干,我虽不尽知,却也知一二了。你放心,你会很如我的意的。”骅哈哈笑道。
“吾方任中藤村半月,这一走,不知西堂町代可选好接任吾之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