骅放松坐姿,抚颔下髭,改颜笑道:“我闻多摩君言,君常慨叹华夏苏秦之功。苏子,古之纵横家也,君自言善辩,较之苏子如何?”
这话带着说笑的意思。
西堂川纪答道:“吾虽常慨叹苏子之功,然大丈夫生不逢时,纵胸怀干将,复有何言!”
“纵胸怀干将”,西堂川纪把自己比作了华夏名剑干将。
“君在给多摩君的信上写道:‘国事日艰,此丈夫建立功业之秋’,既以为当下是建功立业之秋,却又为何说‘生不逢时’?”
西堂川纪熟视骅,长叹说道:“现今的确是国事日艰,可要说建功立业,却只有像郡代这样的英雄才能顺时而起、建立功业,如吾者,一个小小的百里令,何谈建功业!”
“百里之地虽小,却也不是不能建立功业啊!”
西堂川纪领悟了骅的意思,试探说道:“郡代迎秋寒,微服私行,吾斗胆敢问:是准备要再击贼了么?”
通常而言,郡国的长吏行县多在春天,故行巡又被称为“行春”,而且在行巡时还得仪仗齐全,像骅这样微服私行、不讲究武士威仪的,如被巡游监察使奏报给幕府,是要受到惩处的。
骅就职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又非春季,他便就微服行县,刚刚打了一仗,他的次行只能是和军事有关了。
“君果机敏!确如君言,我此行正是为了击贼做准备。我打算在入冬前击一次山中寇贼。”
“吾斗胆,再敢问:是欲击我町西边山中的贼寇么?”
“然也。”
西堂川纪大喜拍案,说道:“吾近月有两忧,一忧流民,一忧山贼。流民之事,吾可自理,山贼之事,吾却难为。今郡代有意击贼,此诚天将之喜!”
他离席撩衣,下拜堂上:“吾不才,为本町之长,愿为郡代马前驱。”
骅起身,上前把他扶起,说道:“岂敢劳烦君?有贵町的捕头协助就可以了。”
“郡代有所不知,说起这本町捕头,有八个字可以形容他。”
“哪八个字?”
“只知其位,不知其人。”
“噢?”
“今饥馑起,贼乱多摩,春夏间,本町被贼寇、流民围了三次,本町捕头空居捕头之职,一无御贼之策,二无登城之勇,唯知汗流浃背,战战兢兢,惶恐无言而已,要非吾聚吏民死守,临城战斗,这国分已不知被贼攻破了多少回了!”
“贵町的捕头居然这么无能?君请放心,待我回郡,我必弹劾他,请幕府换一人来。”
“吾再又斗胆,恳请郡代千万不要弹劾他。”
“为何?莫非君与他有旧?”
“这倒不是,只是他虽无能,不过却有一桩好处。
“什么好处?”
“听话。”
骅愕然:“听话?”心道,“这算什么好处?”
“与其换一个不听话又且无能的,不如留着他姑且充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