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战局一片顺利，此处填充地块的蛇妖再翻不起什么浪花。被龟族与人族的联军多次分割之后，残余的金丹蛇妖只能在血水中翻滚，联系不到外界，逃不出包围圈，打不赢对手，挽救不了正在崩溃的领地。

龟妖的进攻态势相当粗暴，它们在地表形成洪流，冲垮蛇妖的防线后，法力和空间权能便同时犁地。蛇妖领地的印记被它们强行剥离，随着蛇妖失地越来越多，领地能给它们带来的加持也就越来越弱，逐渐弱得不必考虑。

如果没有人族援军，龟妖完全可以趁着战线节节胜利的时候，同步将填充地块转换成本族领地。领地印记此消彼长的同时，修仙者战力还远强于蛇妖，这场战斗就只剩下最终清扫的内容。只是有援军在场，打下填充地块后应该要和人族分地，此时转化领地不好交差，这才没有顺手把领地也转化了。

胜利近在咫尺，但后方传来的消息不容乐观。

“这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上京知道，各相邻防区知道，其他卫戍部队正在应对不同方向的潜在灾害，能够立刻动员的防区都在筹备应对。”

“我是说有没有像我这样的个体知道。”

“不多，这对您来说并不重要。这份情报是由札萨克地区的细蜓无人机跟踪汇报的，目前行进方向朝秦州方向，对此，灵山填充地块周边的妖兽势力应该一无所知。”

“让我装作不知道？”

“对，之后会有使者前来与您会面，您在那之后得知就行。如果妖兽势力得知，将相关消息告诉您，也可以适当质疑。”

李俭看了看，眼前的领地攻防战大局已定，龟妖们的攻势中都用不着人族援军多做什么，战士们有序撤离，在附近列队。

“好的，我明白了。希望作战顺利。”李俭本想说，请后方指挥别吃了羊妖南下的亏，不过想到卫戍部队中的指战员都是实践与理论并重的人才，这种话用不着自己说，便只留下吉利话，就中止通信。

战士们列队完毕，缓缓退出战场。龟妖的战斗正在收尾，它们甚至有余力腾出金丹，为人族援军送行——这可能也是监视的一部分，免得方才还是友军的人族突然反目成仇。

龟妖们在人族援军两旁列队，朝天空依次打出云雾。水汽蒸腾成一条天路，在水汽下方是沉默着保持队形退场的五千名战士。

李俭缀在最后面，和前面的整齐队伍保持了七八米的距离。他走在水汽下，看着前方的战士们走在阴影里，感觉文化差异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如果他们刚刚援助完其他人类军队，欢送回去的路上就算不说鲜花之类一时半会搜集不到的东西，掌声总会有的。若是能用法术营造出云雾效果，也不至于打在头顶上做一条实打实的天路，起码得铺在脚下，不论那是地毯还是云气，总之显得归去的援军正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但龟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它们朝援军头顶打出云雾，仍由云雾水汽合拢，在半空中形成一条远行的线，似乎这是它们欢送援军的礼节。

缀在最后的李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不少龟妖保持着法术欢送，眼睛却看着走在最后的他。

参战军人都穿着已经迭代到起码第四代的全套作战服，和穿着基本没改版的初代作战服的李俭有微妙的区别。有些见识的龟妖都看出了李俭的差异，有些龟妖觉得这应该是人族援军的指挥。偶有几头见多识广的龟妖，知道这种看上去丑不拉几的作战服版型现如今最有名的使用者是李俭，才在李俭路过时爆出一小片呼声。

战斗时你来我往相当激烈，没妖有空观察前来支援的人族都穿着什么玩意，它们只会关注人族打出的信号是不是约定好的冲天火。现如今战事明朗，抽调人手出来，才发觉前来支援的人族，带队的好像是李俭。

这条消息被迅速通过龟妖内部的交流链路上行到龟族的首领，于是在援军马上就要全部退出填充地块的时候，霜秋紧赶慢赶飞了进来。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李俭适时飞起，这让霜秋确定他确实是李俭，赶快飞到近前：“感谢人族的援助，总算在时限到来之前拿下了这片领地。”

“既然是攻守同盟会议上做出的决定，我族当然要执行。我们也不是只有作战任务可以帮忙，人族和龟族之间，贸易活动对两族都是利好啊。”李俭相当生硬地把话题转到贸易上。

正常来说，他接下来应该和霜秋讨论怎么瓜分领地。不过开口就谈这个，很影响人龟两族后续合作，倒不如趁机提一嘴贸易，用贸易把两族利益深度绑定，分起打下的它族领地也就不至于撕破脸。

李俭对华夏的产能相当有信心，只要贸易不受阻碍，龟族内渴望从人族获得商品的妖兽就会自发维护人族与龟族之间的良好关系。

而且后方要评估如何瓜分领地，可能还需要时间。毕竟这片领地的位置有一点小尴尬，它不在交通干线上，卫戍部队专门维护起来费劲，如果不搞点新鲜玩意，单纯当做矿点使用，恐怕盈利都费劲。

霜秋怎能料想李俭一开口就是贸易活动，它满心想的都是人族援军怎么连自家首领都派出来了，正琢磨李俭要怎么以此狮子大开口与它平分领地，却听到话题和领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霜秋愣了一下，最后几个排队的战士走出填充地块。

“贸易确实不错……但人族要和龟族交易什么呢？”霜秋犹豫着，它还没想过这种事。

龟族加入灵山攻守同盟，迄今为止还没满三天时间，一进来就只想着战斗，可没工夫琢磨贸易。至于龟族和其他妖兽族群的贸易经验，直接套在人族身上好像不太合适。

“这种事情就让族人去准备好了，我族的宣慰部专门管理和其他各族的贸易事宜，两族之间的贸易，就让他们来准备，何必由首领亲力亲为呢？”

霜秋看着李俭，心中不知作何打算，沉默了片刻，释然了：“你说得对，现在蛇族鹰族的威胁已清，我们不如？”

“去开会的地方等它们吧，要是都好了，也该琢磨琢磨之后面对羊族的大军该怎么办了。”李俭作势，与霜秋一同飞行，直往会场而去。

……

灵山攻守同盟的开会地点似乎默认下来，将万族大比的会场正中央当做会议地点。当李俭与霜秋赶回时，场中几大族群的首领都在。

“各族的战斗都打完了？”李俭心中好奇。

“没，不过是加快战斗速度，又不需要首领在场。”伏野看着并肩飞回的李俭与霜秋。

各个族群首领讨论完如何支援，将支援命令交给族里使者，就重新回到会场等待战斗结果，却发现李俭人不在，还以为是抽空忙别的去了。正当它们等着战报的时候，龟族那边却传来李俭在龟族进攻方向帮忙的消息，霜秋这才抽身去迎接。

但凡霜秋不动身，这时节怕是几个首领一块看李俭出征归来。

虽说出动援军是攻守同盟议定的计划，但首领亲自出战，这看着也太……

在场各族首领心中各有议论，不论褒贬，李俭都是在场战斗力最强的那个，背后还有一支顶尖大族的族群实力，只好压下心中议论。三两下眼神交流后，风雅干巴巴地开口：“既然龟族的战局结束了，人族首领也重新到场，我们就商量一下，之后应对可能到来的羊族威胁，要怎么迎敌。”

李俭落座，看样子这才是各位首领留在开会现场的重头戏，只不过它们的心思恐怕并不是往一处使。

在虎熊等五族眼里，这场战事已经结束了。清剿完蛇鹰两族的残余力量，吞并它们的领地，收服它们的附庸，灵山攻守同盟的初战便告捷了。

在犬龟牛三族眼里，蛇鹰两族勾结羊族的事情可还没完，打完蛇鹰两族，不过是把灵山矿区内部的祸害除了，外敌尚未动摇，正是小心提防的时候。

而在李俭眼里，娘希匹，那帮羊族怎么真的这么快就派大军过来的，就算是给先遣队报仇，也得盘查一段时间情况，才能确定杀羊凶手就是它们吧？

还一口气派了十万数量级的金丹？娘希匹，这不是都看准了来的吗？

到底什么玩意让它们看准的？

可能性很多，但能够立刻想到，有现实意义的，就那么几种。

羊族有专门检验先遣队的手段，先遣队集中死在灵山矿区附近被它们知道了。

又或是本地有族群牵线，毕竟在兔族演出戏码之后，灵山矿区各族便知道北边有羊族等着大局入侵，在乱局中，若是有族群为谋私利，将羊族引来，这几天时间也够让羊族入场了。

毕竟别的演出是假，兔族杀了羊族的先遣队可是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