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隔壁单元跟我们是一个学院吗?”黄承志不知道楼代表是谁,他也没有这份好奇心——作为寝室代表,他只需要知道楼层代表是谁就够了,如有必要,以后总会知道楼代表是谁的。
“刚才提着喇叭的人,你们说,是什么级别?”胡志嘉看向李俭。
“不知道,我对军衔对应的肩章不熟。不过从他能代表发言并说‘营’来看,应该是营长,或者副营长?指导员或者政委什么的,大概是这种感觉吧?”李俭也说不上来。
“诶,确实。本来我还想,这支部队来援救我们,又把我们带到操场上来说事,总得报一下番号吧。结果压根没听到什么番号,只知道我们能叫他们‘北公寓营’。”黄承志四处张望着,只知道有战士在各个地方保卫,却看不出更多的信息。
说白了,他们几个一水的军盲,除了知道部队编制有班排连营团旅师军,剩下知道的东西就不多了。
如果换成军迷过来,怕是扫一眼战士身上的装备,就能知道不少东西。
“北公寓营,这种根据当地特色现编称呼的做法,恐怕我们之后还要遇上不少。”李俭甚至觉得,这个称呼并不是给护送他们的救援部队准备的,而是给他们准备的。
“其实,刚才他说的话,有件事让我很在意。”陈涛瞥了一眼队伍前列,他们还没选出楼代表。
“什么事?”
“他最后说我们要走到钱安市。”
李俭也皱起了眉头:“钱安市是省会,选择那里做临时聚居地,在这之后再做成永久聚居地,这种选择的考量方式也算是合理。但徒步过去,乌女到钱安有多远?一百千米,两百千米?”
“两个市中心之间差了两百千米,但如果只是走到行政区划内,进入市界,一百五十千米吧?”黄承志挠头。
胡志嘉想起不在寝室的室友:“田神就住在钱安,他要进聚居地,比我们近多了。”
陈涛想起了另一个:“王野和钱安可是反方向,他从家里到这边,都得多走五六十公里吧?”
“有点惨。”
“所以我们接下来,得带着这么多东西去钱安市?路途一百五十公里起步?”黄承志拍了拍身边的背包,有点头大。
“兄弟们有人觉得自己病弱吗?觉得病弱我可以去申请,说不定能上车……”
几人面面相觑,看到人群里真正病弱的同学被人扶着前往操场一角,在那里简单检查健康状况后上车,纷纷摇头。
“难道把这些东西丢了吗?这里头有哪一样东西可以丢,衣服吗?最占地方的就是衣服被褥了。”李俭先前负责整理行李,最清楚几人的行李中,什么东西占重量,什么东西占体积。
衣服被褥简直是行李体积的噩梦,如果不考虑衣服被褥,他能扔掉一个蛇皮袋和两个行李箱。
最占重量的东西是饮水、砖头似的压缩饼干,还有那些书本。
如果是最极限的状态,李俭会提议丢弃书本,但现在显然不是那种极限状态。
几人看着身边的东西,只能叹气。
“办法也不是只有把它们扔掉一条。改良一下运输工具,还可以减轻运输负担。也是我考虑不周,一开始,我没想到我们需要走这么远。”李俭打量行李,思索如何改良运输工具,让他们能够更轻松地携带行李。
背包不用改良,这东西自从诞生到现在,早已被一代代改良。现在的书包,只需要背在身上,它的压力就会自己沿着身体一路下压,最后落在双脚。
只要人体本身能抗住,健康成年人不会觉得装满了书本的背包在行进时有多艰难,甚至还能校正驼背(笑。
行李箱也不用改良,这东西带轮子,如果不怕行李箱里头的东西被颠坏,也不怕轮子被磨坏,可劲在路上拉着就行。
至于装被褥枕席的被服包,这东西都设计好了,捆在腰上和书包相得益彰,刚刚好。
能优化的东西,只剩下蛇皮袋了。
如果可以,李俭希望获得一辆板车,把蛇皮袋堆在上面,四人围着板车走,能省不少力。
但这地方上哪能找板车?
粗略看了下,整个北宿舍区的幸存学生都在这了,人数看起来压根不比平时少,大抵能有三千人。大家的行李数量参差不齐,有比兄弟们多的,也有比兄弟们少的。
要说这么多人里头,只有自己一个人想到接下来要走远路,需要改良运输工具,那就是纯扯淡。
哪怕十个人里头只有一个想到了,想到的里头又是十个人里头有一个人想到要找板车,这也起码有三十个人。
体育馆里或许能有两三架板车,传达室里可能也有,但不论怎么想,他们所处的操场附近一圈,板车数量也凑不到两位数。
或许实验楼那边会有,但他不知道这玩意会放在实验楼的哪里,一来一去得有四公里路,说不定等他拉着板车回来,人都走光了。
不指望板车的话……要么搞个板子,把蛇皮袋放在上面,再整个绳子牵引板子,以雪橇滑板的形式搬运蛇皮袋。
呃,滑板?
李俭打开蛇皮袋,表情有些难绷,扭头看向陈涛:“涛,我记得你以前和同学出去滑过滑板对吧?”
“对啊,不过不是以前,我一直都在玩滑板。”陈涛有些疑惑,他不知道李俭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关心其他的业余爱好了。
“你……有几块滑板?”
……
李俭收获了两块滑板,又拿走了黄承志和胡志嘉的木棍,用绳子和布条将滑板和木棍相互固定,形成“口”字形的框。一对平行边是滑板,一对平行边是木棍。
又拿一根布条拴在木棍中心,一辆简易板车就完成了。
将蛇皮袋横着放上滑板,两头搭着,再用布条从两个蛇皮袋的腰部穿过,与木棍捆在一块,多绕几圈,简单的固定工作宣告结束。
李俭和陈涛站起身来试了试,发现蛇皮袋容易左右闯动,但要是把左右都捆上防止闯动,滑板和木棍之间的连接又会变形走样。
到底不是正牌的绳艺大师(指很会以绳结实现功能的人,几个动手能力算不上强的学生琢磨了半天,没法以打结的技术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不了就不解决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打结能够解决固定问题,人本身才是那个最关键的因素。
“黄哥嘉哥,你们试试拉着行李箱的同时,扶着这两个蛇皮袋。只要扶着就可以了,应该不用使劲。”放弃用改良打结方式解决问题的一瞬间,李俭觉得舒畅极了。
四人协同动作了一番,如果只是前进后退,这玩意确实够用了;但要是需要转弯,或者要爬坡,就必须有人帮忙推,否则的话,之前的固定方式还是不够用。
但这已经足够了。
李俭和陈涛卸下了扛蛇皮袋的负担,两人只需要拉着行李箱的同时,一个人在前面拉简易板车,一个人在后面准备推。黄承志和胡志嘉在两旁扶着,大家便又能行进。
“现在我们不需要扛蛇皮袋了,书包还是我们自己来背。”
李俭四人捣鼓一番,对当前的运输状况极其满意,也消磨了不少时间,终于等来各楼代表选定完毕,病弱学生集体上车,他们的物资在车后拖着。
“接下来分发本次路途中的食物,请各位同学稍安勿躁,准备好容器,等待食物发放。”
……
推着板车的士兵走到51和52的结合体附近,像询问前头的学生一样:“你们一共几个人,几个寝室?”
“我们是两个寝室,六个人。”
“都在这里吗?”
“都在这里。”
“这是你们撤离途中的食物,每餐只能切指头那么大的一块,用水泡开。记住,不要切多,饼干会变得很大。”士兵将一块包装在哑光塑料纸内的“砖头”交给钱冠希,推着板车向别处走。
“那么饮水呢?饮水?”
“后面会有安排。”
随着“营长”用喇叭发出启程口令,战士们和幸存者们都动了起来,向着钱安市进发。
……
战士们并没有像一些小说中写的那样,在幸存者队伍近处贴身保护,形成一个绕着幸存者队伍的圈。
实际上那也不现实。幸存者队伍拉成一长条,三千号人拖着行李前行,光是从头到尾就有两千米长。一个营能有多少人?
他们散出大量侦察无人机和武装无人机,在保持制空权的同时,也把各个战士安排到可以掌控局势的地方。
除了医生,与幸存者队伍一同前行的救援部队只有十余人,而且他们都在队伍前列,李俭看不到他们。
由于幸存者队伍的前后顺序按照寝室楼编号排序,而在同一寝室楼的队列中,又按楼层和寝室编号排序,李俭等人实际上走在队伍偏后的位置。
好在不是尾巴。
如果走在尾巴上,李俭还真有些担心,自己和兄弟们会不会在长途跋涉中掉队——不谈因为缺乏体力而掉队的情况,如果发生意外,尾巴是最容易掉队的。
与他们相近的位置,前面走着四楼的同学,身旁三四米处则是52寝室的兄弟,再旁侧则是53和54的同学。
身后嘛,身后是六楼的队伍。只要李俭转头,四米开外就是拉着俩拉杆箱的孙超杰。
为了保持联络,救援部队将几个对讲机交给楼学生代表,又发了几包无线耳机,让楼学生代表分别发给楼层代表和寝室代表。
黄承志此刻就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原则上说,他应该时刻佩戴耳机,但由于身为楼层代表的钱冠希就在旁边,传达信息不论是用无线电还是直接用喊的,效果都一样,他就不戴了。
钱冠希倒是认认真真戴着耳机,毕竟他不仅需要跟几个寝室交流信息,还得和楼学生代表通话。楼学生代表距离他们能有几十米远,人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可没办法在人海中跨越这个距离精准对话。
除非什么时候点出神识交流或者传音入密。
队伍从学校的东门出发,背离市中心的方向,向钱安市走去。
如果要刨细节,他们其实不会一路直线似的,从乌女市直达钱安市。在这两个市之间,首先夹着一座乌女市的卫星城,然后要经过另一个地级市,才能进入钱安市境内。
乌女大学本就不在乌女市主城区附近,几乎只是刚走出两百米远,路边的景象就和城市没什么关系了。
“喂,你们发现没有,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和高速不沾边啊。”胡志嘉试图吸引室友的注意力。
“怎么,你想要用双腿上高速?”陈涛在简易板车后面,时刻准备推车。
“高速宽敞啊,路况又好,而且一条道走到底。还有,高速路不是有很多段都建的很高吗?变异动物总不会凭空出现,在那里袭击我们吧?这还能方便保护。”
“这么说也有点意思。但咱们换个角度想,救援部队也不是傻子,对吧?如果咱们上高速公路真有好处,为什么不上呢?他们既然带我们走现在的路,肯定是有想法的。”李俭忙着在前头拉简易板车,此时他要关注的只有路况——万一发现有坑坑洼洼和小坡,就得让室友们帮忙扶车。
好在解答环节马上就来了。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救援行动,在校园里时,救援部队没有足够时间与学生们交代事情,大部分精力全都用在清理校园和侦察周边情况——即使是等待学生们推举代表的时候,他们也在和友军进行联合行动。
现在幸存者队伍已经进入撤离环节,大家都走在路上,哪怕是为了打发时间,给撤离队伍透露信息也是必要的。
让大家的脑子都动起来,能大大减轻学生们在撤离道路上由于长途跋涉而产生压力,从而降低造成一系列影响的可能性。
营部通过无线电通信,以各个学生代表为中介,开始向学生们传递信息。
首先明确的,是选定钱安市作为本省聚居区的必要性。
钱安市几乎位于本省的地理中心,其他各市都有通往钱安市的国道、省道、高速公路。而且钱安市原本的资源储备足够丰富,经过部队紧急搜集,便于就地兴建大量生活建筑。
而本省的地理环境和人口分布也决定了,让全省幸存者向钱安市聚集,是救援的最优解。其他市的位置都会增加救援的难度,让木桶的短板更短。
另一个不太方便明说的原因,是由于钱安市的面积。钱安市太大了,它几乎有四分之一个省那么大。倘若不向钱安市聚集,总得占据复数行政区划,这在行政方面有些难度。
继而,营部向学生们介绍,选择当前道路的原因。
幸存者队伍数量庞大,队伍前后距离长。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方便统一管理,在道路资质更佳的省道、国道、高速公路上前进,是最优选择。
而在这些最优选择中,高速公路被第一个排除掉。
高速公路确实不错,往往是人们能够接触到的最优质的道路。而在天地变化后的现在,如果是部队介入,让高速公路变成人行道,而非只有机动车才能通行的道路,这是行政方面可行的。
但高速公路有个硬性问题。在先前的人造卫星坠落事件中,有些高速公路不幸受损,而当受损的部分属于高架公路部分时,情况就尴尬了。
即使高速公路没有在先前的人造卫星坠落中受损,也依旧存在问题。在天地变化时,gps定位集体失灵,有些车辆因为gps失灵,车主惊慌操作,导致连环追尾……
最倒霉的那些,在车里带着宠物,在天地变化的那一瞬间,宠物狂化了……
现在的高速公路不仅不再通畅,而且由于其位置复杂,处理连环事故的难度比在地面更困难,通行能力反而弱于基本位于地面的国道省道。
地面道路上也有各种车祸,但部队来时就已经扫清了路面障碍——这活很简单,有能救的就救走,把车的残骸清理到路边,如果不幸丧命,则暂时连车带人一起拖到路边。
毕竟现在是紧急时刻,死人要给活人让路,能留下一点标识等待事后处理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学生们此刻就行进在救援部队规划的,混杂着省道国道的道路上。绝大部分都是国道路线,现在没什么人开车,道路又被清理过了,路竟出乎意料的好走。
当然,好走是对比着看的。
李俭等人有简易板车,那些行李少的同学只需要拉杆箱就能到处跑。而那些行李数量多到拉杆箱不足以全部承载,手头有没有板车的学生,就只能闷头走路,拼命地向前走,或者找人来帮忙。
可是大家都忙着赶路,又有谁能帮忙呢?也只有同寝的室友才会时不时地搭把手。
一行人走到午时,营部传来消息,前队已经停步,让他们慢慢前进,成紧凑队形后,就地用餐休整,总时间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