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心扉之余,梁詠自己也在反省,苦思冥想,自己所追求的道究竟在何方?
他身上是真的有着一股士大夫的情怀,哪怕世道如此,他仍然希望能尽一己绵薄之力以涤荡世间。
一室无尘事,翛然物我宜,这是他的理想。
还是母亲提醒了他,既然一时不可得,不若尝试积千里跬步,徐徐图之。
梁詠回想起临出发前,母亲所说:自己浑浑沌沌,仿佛醉酒迷途之人,欲要求得解困,与其自己终日苦思,不若寻一大智慧之人?
至于母亲口中大智慧之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可那时候的梁詠刚渡过牢狱之难,尚有些执拗,过去的傲气使他依旧还没有转过弯来。
直到今日,贾兰一番奇思如黄吕大钟般般震撼了他,也使梁真心放下心中的矜持,彻底醒转。
贾兰的确称得上是大智慧之人,追随左右算不上辱没自己。
他更有一种感觉,跟在贾兰身边,将会体会到许多从未体会过的东西,对渴望知识的梁詠而言,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面对错愕的贾兰,梁詠肃容而曰:“古人结交惟结心,今人结交惟结面。结心可以同死生,结面那堪共贫贱?人世间人心最是险薄,平时酒肉往来笑脸相迎,一遇上些许小事,才有些利害相关,便你我不顾,什么阴糟手段尽然用上!兰哥儿与我有丘山之恩,梁詠岂敢不结草以报?”
“卓如兄,些许绵力,你不必……”贾兰连忙回礼。
“非也!”
梁詠正色道:“兰哥儿你灵心慧性,遇事每有奇思,且多一语中的,梁詠虚长了你十载,无论是见识还是手段都是自愧不如。
于为人,兰哥儿有仁心,且汝之仁非宋襄之仁,乃是能济天下之仁。
于治学,兰哥儿你更是念头通达,一句‘天即我心,我心即天,念念皆天则矣’,吾不及甚!
圣人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又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既如此,吾以兰哥儿为师,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又有何不可?”
迎着梁詠无比认真的目光,贾兰表情也郑重起来。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一旁的秦钟受梁詠的话所感染,大喝了一声彩,拱手朝向贾兰:“兰哥儿,卓如兄所言,正合吾心,吾亦是如此!”
这话让贾兰差点忍俊不禁,看着秦钟一年多来餐风露宿变得有些古铜色的皮肤,他不由想起一个段子。
随即,一个念头在贾兰脑海中冒起,只见他露出些许喜意,朝梁詠与秦钟拱了拱手。
“既如此,卓如兄,钟哥儿,我有一个提议。”
贾兰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语气真诚:“既然我们意气相投,不若今日结为异性兄弟,从今往后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梁詠与秦钟闻言,俱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