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有司候在一旁,只听一声令下,时鲜、糟藏、鱼肉纷纷上桌,众人传杯弄盏,好不快活。
宴后,依照惯例众人需要留诗一首以作纪念,可今年众举子的目光都落在贾兰身上。
前几日放榜,贾兰借着一首七绝彻底扬名,除非能写出一首压过此诗的作品,否者鲁莽上前,无异自取其咎。
是以贾兰不开口,一时也没有人开口。
盛宏见了不由失笑,便问:“堂下哪位的诗做好了吗?”
“大人!学生有一首诗,请诸位一品!”坐在靠前的曹润冧起身拱手,随即念道:“雨阻龙山会,云荒戏马台。且看黄菊放,休待白衣来。事业书千卷,功名水一杯。登临聊复尔,吟啸漫徘徊。”
好!堂下一片喝彩,连贾兰也不得不暗暗点头,这诗确实写得不错,既应时又应景,还透出自己不服输的倔强。
当然,在旁人听来,就是志气了。
曹润冧这次乡试位列前二十名,可见也是有些学问的。
盛宏捋须朝曹润冧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颇为满意,后者于是更加得意,朝众人作了个团揖,挑衅地朝贾兰比了个眼神。
有人带了头,不少举子纷纷拱手起身将自己的得意作品吟出。
众人也是一一叫好,此时此刻还敢站出来的,必定也是有着一定功力,诗作自然也是不错的。
更有些举子家里条件不错的,早早就找人买下诗作,就是为了在鹿鸣宴上小小扬名一番,哪怕是被贾兰抢了鳌头,可鹿鸣宴对绝大多数的举子而言,恐怕一生人只能参加一次。
太上皇嘉佑年间正值国朝开国满一甲子,太上下令乡试中举之人如果适逢周甲六十年(中举六十年,哪怕是中前朝的举也行,待该年新科开考之后,便可与新科举人一起参加鹿鸣宴,此称为重赴鹿鸣宴。
这体现了朝廷赏赐老年科第之人的恩典,以及皇家对士人的重视。
一时间佳作频频而现,盛宏等一众考官俱是笑着,无论好不好,这亦足以显现国朝文教之盛,是一件好事。
不过,等到了最后,贾兰都没有开口,这让众人顿感不解。
“数日不见,解元郎就已经江郎才尽了?”曹润冧最终忍不住出声打趣道。
贾兰笑道:“有诸位贤达珠玉在前,在下没必要献丑了吧?”
按说鹿鸣宴上解元应该作诗一首以为镇场,可早几日贾兰一首七绝早已震慑众人,今天不作诗也可以了。
可偏偏曹润冧不善罢甘休,一个劲儿地追催促着贾兰。
但见主人席的盛宏唤来一名小吏吩咐了几句,不久这位小吏端着一杯酒走到贾兰面前,曹润冧见了登时起哄。
这总裁官的意思很明显了,作的好就是敬酒,反之就干脆自罚一杯。
贾兰躬身接过酒杯,余光看了盛宏一眼,但见他微微含笑地看着自己,旁边与贾兰有隙的河间学政一脸等着看自己笑话,正要准备落井下石的表情,看得贾兰心中不爽。
这河间学政到底有着什么跟脚,贾兰也探听清楚了,原本他不想出这个头,但既然你们一直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了。
于是他平平而起,接过酒杯高举向众人,朗声说道:“我有一词,诸君请听!”
匿影住人间,横眼看天下。都道乾坤一腐儒,自问何为者?
得酒且高歌,无酒干休罢。若有留髯送客人,一石臣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