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镜等人听了之后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废话,无论大榜小榜,俱是学政评判后列出的名次,方唐镜学精了,只针对贾兰,旁的一概不说。再者,他们心中都知道,贾兰的制文立意颇为新颖,但又没有脱离《论语》的范畴,最终还是以圣人之言结尾。
有人打起了圆场:“便如方兄刚才所言,贾兰的确有才,不过此子出身高门大族,终究与我等寒门合不来,君子不党,我等自勉便是。”
“说得好!喝!”方唐镜顿时觉得此人十分面善,举起酒杯又闷了一口。
“诸位!”那说书先生居然还没讲完,“虽说小案首没能登上诗文榜,可他诗才可是不俗的,小小年纪便写出了《声律启蒙》,上月宫中贵妃娘娘省亲,小案首也是佳作连连。”
说罢便将荣国府省亲时流传开来的十几首诗词一一念出,更妙的是此人口才了得,不光读诗,还连带着把大观园内各处景物一一描绘,那一处处的香烟缭绕,花彩缤纷,灯光相映,真是说不尽的太平景象,听得台下如此如醉,连方唐镜等人也放下了酒杯细细地听着。
方唐镜听了大观园的盛状真是羡慕嫉妒恨,他方家在河间府里靠着运河之利做些南北货物,说句自豪点的也算是富甲一方,可这跟大观园比起来那真是舌头舐鼻尖—差一大截。
他不忿地道:“这些绮语艳科,不过是文史之遐,流连声酒,难登大雅之堂。”
众人虽然还是叫好,却没敢跟着附和,这可是贵妃省亲,事关皇家脸面。
中庭中有观众起哄道:“书老头,就这几首?你十天前不就已经说过了么!”
此时几个闲汉走了出来,不坏好意地望着那说书老头:“你这拼命地给那贾府的公子宣传,是不是收了人家什么礼钱啊?”
“肯定是!”方唐镜往常他最鄙视这些地痞,今日听了竟然大生知己之感。
那说书的也是傻了,他在这云来客栈里说了十多年的书,附近的闲汉他都早就打点过了,可眼前这几个一看就很脸生。
他知道这个时候碰上了决不能退缩,否者影响的不仅是自己的生计,还有客栈的声誉,于是陪着笑拱手,客气地跟眼前几个打了声招呼:“几位客官说的不错,方才那些诗文小老儿之前已经说过了,还不止一次,不过这次小老儿却想说些新鲜的!几位还请耐心片刻!”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众人的好奇霎时被勾了起来。
“小老儿这里还有一首小案首填的新词,诸位可愿意听一听?”
“听!”
见老头老神在在的样子,几个闲汉觉得有些不妙,连忙挣脱人群跑了开去。
说书汉也没理他们,对着纸念道:“北庄小亭台……”
若是贾兰在此,肯定会惊讶,怎么我写给龄官的那首《南乡一剪梅》会在这说书人手里?
“好,好一个人在天涯,春在天涯!”
这中庭里的大多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许多都是文化人,这好不好一听就知道。
更有些心思细腻的连忙默默背诵着,打算回去立马默写出来,待回到家乡时又是一项不错的谈资。
方唐镜所在隔间一片死寂。
哪怕再怎么不服,方唐镜也得承认贾兰这首词填的极妙,上下厥互相呼应,通俗平易,流转自然,兼之感情真挚,清新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