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得小院再见龄官 坐谈昔意气阑珊(2 / 2)

“哦。”短暂地尴尬过后,龄官也恢复了一贯个性,索性落落大方地坐下来,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梅花糕,轻咬一口,甜而不腻、软脆适中,独特的芳香充斥着味蕾,闭上眼慢慢品尝的龄官第一次在贾兰面前露出满足的表情。

龄官睁眼,见贾兰一脸打趣地望着自己,俏脸登时煞红,羞恼的嗔了贾兰一眼。

贾兰哈哈一笑,又喝了一口茶,忽又想起一事,便问龄官戏班里少了她不缺人么?

“公子有所不知,此次蔷大爷往江南采买,连我在内一共有三名小旦,因此缺我一个是无大碍的,大不了往外面再买一个回来就好了。”

贾兰又好奇地问起龄官过去在金陵的日子。

龄官脸色有些清冷:“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就是练,哪怕是大正月里,也不能稍稍松懈,不然便会惹来一顿打,还得几天空着肚子……大饥之年能有一口半饱的饭吃就应该知足了。”

贾兰叹息,片刻之后又问道可曾有什么家人。

龄官的脸更冷了:“我本是罪官后代,世代皆是乐籍,父母也都是优伶,也没什么好念想的,我等这些人,都是身比天花坠,一到人间一世终,如晨露之坠落,尘归尘,土归土。”

“哎……”

贾兰扼腕长叹,这便是豫山先生口中的“吃人”。

然而,估计连豫山先生都没有料到,他以为这一切的一切会随着一个旧的制度被破除而消失,然而并没有。

无论何时,社会上总是向下而歧视,向上而谄媚。

龄官这类优伶无疑算是古代社会里最特殊的群体,她们实际上就是古典奴隶制的残余,在社会地位上她们甚至比家仆还要低,所以贾蔷可以合法地去“采买”这些人。

而且这种采买的交易过程还有繁琐的规定,而且一旦买卖成立,便“以笔墨划一黑线于契上,谓之一道河,十年之内,生死不论”,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连生死都操控在买主的手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贾兰默默吟诵着白居易的《琵琶行》,心中惆怅,许多人不知道从头到尾,白居易的内心对优伶只有“怜”这一个字而已,完全就是写完就算,看完就走。

想着自己如果出口劝慰龄官,反而更显得下乘。

自己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去跟她说呢?又能说些什么呢?

贾兰一时有些意兴阑珊,“你自吃去,我看书去了。”

顿了顿,又对不知就里的龄官说了声“抱歉”然后拿起一本《尚书》站在廊下,就着夕阳的光辉,默默地研读了起来。

虽不明白为何要跟自己说抱歉,可龄官天生对声音十分敏锐,望着贾兰读书的背影,目光渐渐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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