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凤姐的情况就和贾政管不了贾家一样,落入了同样的恶性循环之中。
但为长远计,贾兰还是不得不开口:“婶婶糊涂了,需知道福不重至,祸必重来,如今府上就如那烈火烹油,看着光鲜,个中却万分艰难,那上上下下更要齐心共度时艰,俗话说得好‘门前大树好遮阴’,若是贾府这棵大树倒了,这些个下人身契都在府里,又有哪个有好下场?
若是有些宵小还罢了,我听问这赖嬷嬷一家,手里的银钱比婶婶管着的都多,赖家的园子足足有半个大观园大,他家的赖尚荣甚至还轮上了替补,补了个实打实的缺,若是个清廉的便罢了,还能涨涨我们贾家的清誉,可我听说这赖尚荣之贪婪尤胜其父,每年都能捞上个几万两银子。
婶婶,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奴仆?”
王熙凤听了一阵踌躇,对赖嬷嬷家的富庶她一直有耳闻,可要动赖嬷嬷,她一下子也运作不起来。
“婶婶,这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去做的,试问婶婶,这宁荣两府,除了婶婶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贾兰最后这一句话点燃了凤姐的雄心,两人合计,先行收集赖家贪墨的证据,等时机一到再向贾母告发。
只一条,命可以不要,钱财是一定要的。
两人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交流着,可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贾兰猛的警觉起来,凤姐的说辞,明显就是打起了贾兰醉琼楼的主意。
开玩笑,这可是贾兰如今唯一的基业!
“婶婶开玩笑了,这酒楼不过才几千两的生意,还能入了婶婶的眼?”
“兰哥儿多体谅体谅,这天下哪有嫌钱多的道理,况且你不日进学,诺大的酒楼让我来替你打理,岂不两全其美?”
好说歹说还是脱不了身,被逼到墙角的贾兰只能用出大招:“打理酒楼是不假,但更多的是想用酒楼的流水来放印子钱吧?”
凤姐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万万没想到被贾兰一顿抢白给生生吓住,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令她也来不及收敛表情。
见凤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贾兰也知道不能过于刺激,便用之前劝倪二的那番话劝了凤姐一番,大约便是印子钱这类事情一旦沾染上,便一生不得安宁,平白地留了一个大破绽给别人,若是他日发作赖家,被对方反咬一口,那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
走出凤姐的院子,贾兰长呼一口气后抬起头,迎着正缓缓西斜的太阳,喃喃道了一句:“结果还不算太差。”
没想到不经意间自己居然达成了与凤姐的合作,并且自己也没有落在下风。
这凤姐不愧是个七窍玲珑心的,这双嘴啊,说出来的话能抵得上男子一对拳头。
正思量着,贾兰忽听见一阵断续的咳嗽声在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