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光了汉民,他们那些皇族去吸谁的血?”
任生心中暗暗吃惊,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
这个看起来一贯老实木讷的中年男人,懂的东西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再联想到他们这一家曾经的搬迁经历,任生心里隐隐猜测,他们家原来的身份,肯定不普通!
父亲随口说出的这些话,在眼下这世界里,绝对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能懂的东西。
“所以,你明白保长为什么对那王公子毕恭毕敬了吧?”
父亲沉声说,“那王家世代扎根古渡口,早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更别提王氏族人各个掌握邪法,杀人比捏死一只苍蝇还要简单,他只要动动手指,这保长就会人头落地,而以王家的势力,也只需要对上面做些赔偿罢了,单凭一个保长,对于王家这等存在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大哥捏着拳头,骨节嘎嘎响。他盯着任生:
“二毛,你就是这么做事的?现在云娘是帮你把事情扛了下来!你这是要害死她!”
任生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但他并没有立刻头脑发热地冲过去。
毕竟,以大哥的性格,如果能冲的话,估计早就冲过去了。
可他们一家人依旧站在外围旁观,明显是有某种原因。
“只要说清楚不就行了?那地痞是对云娘心怀不轨,想要下毒害她婆婆,最后被那虫子反噬而死,跟云娘没有任何关系!”任生焦急地说。
“你觉得以张狗那种人,能从哪里得到那蛊虫?”
父亲冷冷问,“王氏一族世代炼蛊,而蛊术只不过他们所掌握术法中的一门而已,他们能作为主家高高在上地掌控古渡口附近成千上百的村县,凭借的可不是声望,而是令人绝望的力量。”
任生心底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主家的授意?”
父亲摇头:
“凭一个张狗,还不至于,云娘更不可能,在主家眼里,哪怕是整个西乡村恐怕都微不足道,这次那位王公子来这里,估计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说白了,张狗是在狐假虎威!”
任生咽了口唾沫,这不就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经典版本吗?
显然那大殿内三人都很清楚蛊虫来自何处,可却没有人敢点明。
而那位王公子作为主人,自然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不论云娘怎么辩解,这都是一场已经注定结局的官司。
这时,堂上那位王公子忽然问道:
“既然你们说这是邪法,为何不问问,那女子的邪法从何处学来?”
王公子这么一问,保长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而张狗也立刻是冷汗涔涔,脸色惨白,身上的一圈圈肥肉都因为恐惧而颤抖。
王公子面无表情地打量殿内的几人,似乎觉得这种变脸的场景非常有趣。
他淡淡道:“最近这天下可不太平,黄老道,血莲教,太平道,三圣,净土,无生……家中有族老曾言,放眼天下,这是乱世将至的预兆。”
王公子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有讽刺,也有试探:
“保长大人,皇朝统治这千万里疆域才刚过百年,你觉得这世道可能会变天吗?”
保长脸色惨白,低下头,没有回答,反倒是旁边的张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声道:
“不管这皇朝咋个变化,也不管那些邪魔妖党怎个闹,主家都是这古渡口的天,永远不会变!”
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那王公子的预料,或者,他听类似的话已经太多了,面露无趣地摆摆手:
“赶紧将眼下事处理罢,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浪费在这小小的西乡村。”
“是,多谢公子!”
张狗在地上扣头如捣蒜。当他抬起头来,脸上再也掩饰不住兴奋。
虽然王公子并未直言,但事实上已经越过旁边的保长,将处理此事的权利交给了他。
保长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一旁,一言不发,显然他不愿得罪主家,选择冷眼旁观。
张狗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旁边脸色惨白的云娘冷笑一声:
“云娘,咱也算是老相识了,今天俺就给你一个机会,你看是公了还是私了?”
云娘盯着他,问:“怎么是公,怎么是私?”
张狗狞笑:“公,大刑伺候,当着这些村民的面给你打个血肉模糊,杀人偿命,你必死无疑。”
云娘脸上毫无表情:“那私呢?”
张狗微笑:
“做俺女人,跪下求俺,晚上就陪俺洞房,这样虽说便宜了你,可你若是与俺成亲,俺便对王公子和保长大人求个情,饶了你这一回。”
云娘听罢,脸上泛起一抹冷笑:
“好个畜生玩意,我就是死,也不会陪你这种腌臜货色,你有种就打死我!”
张狗脸色变了变,先是恼怒,然后又恢复平静,他冷笑一声:
“俺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来人,给我把那老婆子带上来!”
此言一出,云娘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