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们能去哪?”李逢时心里自问,现在登州府肯定是不能去的,只能先去成山卫等待时机,若那人真言而有信,自己还倒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走,去成山卫!”李逢时朝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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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传云与随行同乡离开威海卫后,一直向南而行。
威海卫附近是卫辖军屯农田,这些农田分布于文登县与宁海州两地,其中文登境内有白露、板桥、赤沟、陡埠、岜山;宁海境内有千金、冶头、瓦屋、武计、孤山、夏村、安子口、乳山、柳行、康家埠、孙英庄、杨村、浪暖口,共计18处,屯田计有923多亩。
永乐年,威海卫所军组成后,取名“威海卫捕倭屯田军”,意为:既练武抗倭,又自力垦田种地,似亦军亦农之谓。次年,由文登教谕胡士文撰文并刻碑志其主旨:“议耕、议守、议战……,百谷既成则荷戈于较艺之场,三农将兴,则负耒于陇亩之地。名虽曰兵,而实非兵,似不专乎兵而兼乎农矣。”
原本这种实行自种自食,供卫官军所需的正策挺好,不过岁月变迁,到如今大多变了样。18处屯田被“十八家指挥”侵占得差不多,军户大多逃亡,剩下的老幼妇孺全成了军头们的佃奴。
过板桥,王传云看到附近农田里一片荒草,寥无人烟。
来到一处破落的村落时,才瞧见一骨瘦如柴的老者正在费劲地扒一棵将要光秃的榆树。
走近,王传云方看清老者身边还有一孩童,瘦骨嶙峋,如同一根枯枝从树干中长出一般。
“老人家,此地距离文登县还有多远?”王传云于心不忍,从包裹里拿出几块饼干递给老者。
老者千恩万谢后,说道:“再向南走十六里,便能看到县城!”
王传云问道:“一路走来,我见农田荒芜,村落少有人烟,为何会落败至此?”
老者叹了口气,答道:“今年年初,这里遭遇暴雨,多数农田被淹,好不容易等洪水退去,军爷们又来村里催粮,逼得我们这些军户喘不过气。现在村里能跑得动的都跑了,剩下的只有像我这样半截入土的老人。”
得到此言,王传云追问道:“老人家,你可知村里的人都逃去了哪里?”
老者不安地看向王传云,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以为他是朝廷官差。
王传云急忙解释道:“老人家勿要多虑,我非什么抓捕逃户的衙役,实不相瞒,我乃当年海寇王宪五之子,这次听闻家乡受灾,特意回来想带着乡亲去海外谋条生路。”
王宪五这个名字,老者好像有听说,他将信将疑道:“一部分逃去了文登县,一部分去了登州府,还有一部分可能躲进了山里。”
两人说话的功夫,孩童已将饼干吃完,正睁着突出的眼珠眼巴巴看着王传云等人。
王传云又拿出随身携带不多的干粮,给了爷孙俩,劝道:“老人家,现在威海卫已经变天了,村里的人若还想活下去,就去威海卫城,那里有人在施粥赈济。”
老者点了点头,小心将干粮揣进脏兮兮的怀里,也不知有没有听进王传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