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花木兰(1 / 2)

老爹对他有救命之恩,守约至今还记得自己在死亡之海中,浑身晒伤,虚弱的倒在滚烫的沙子上,口中喃喃着玄策的名字,以为再也无法完成那个约定的时候,那双将自己抱起来的坚实臂膀。

“孩子……”

清凉的水滋润他干涸的喉咙,老爹用他略带云中口音的长安话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哪里。玄策?守约……一定要……守约!”

意识模糊的他那时候如此喃喃道。

“原来你叫守约,玄策……那是你什么人?”老爹看着躺在床上的守约,摇头叹息道:“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看守约意识还迷糊着,便想要将他的手解开,抽出他抱在怀里的枪。但一抽之下,居然差点将守约也给拔了起来。

看着紧紧抱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长枪,纵然在昏迷中也不放下的守约,老爹无奈摇头笑道:“如此爱护自己的武器,真是一个天生的猎人。”

他慈爱的摸了摸守约的脑袋,转身走出了回忆里……

想到弟弟失踪后,流浪生涯中罕见的温暖回忆,自己醒后犹如孤狼一般的警惕,流沙镇胖胖的古丽姐姐对自己的照顾,老爹嘴硬心软的收容,以及表面上嫌弃自己,实则暗地里偷学自己厨艺的扎莫大叔。

如果不是弟弟的消息还在牵挂着自己,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一旦有了玄策的消息,无论是在天涯海角,长安海都,自己都会……都会履行那个约定。

守约露出了一丝微笑,既然如此,就帮老爹守住这个秘密吧!

他将今天在小队中的冷遇抛在了脑后,根本不愿意从另一个,更自私,更阴冷的角度去思考……

黑暗中,拓跋老爹将狼首的头颅带给了一个身披黑袍,笼罩在黑暗中得人,他解开黄布,示意道:“人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黑暗中的人影,打量了那颗头颅一番,语气淡淡道:“怎么是死的?”

“你养的狗那么凶残,想要留手,可不容易。”

“好……”黑袍人并不在乎狼首的死活,微微赞许道:“我们的合作总是那么的愉快。你永远也不会让我失望,不愧是曾经云中最好的猎知者。”

拓跋老爹身躯微微一震,语气凝重道:“你不应该提这件事。”

“哈哈哈。抱歉,我忘了你已经退休了。不然昔年大名鼎鼎的‘鹫’,可不会蜗居在那个酒楼里。但你应该知道,就算你退休了。如果秘玉会需要你……”黑袍人的话中似乎有威胁之意。

拓跋老爹的神色冷淡:“那时候可由不得我,不是吗?”

“哈哈哈哈……”黑袍人仰头大笑:“你是个聪明人,难怪能活那么久。”

黑袍人端详着自己面前的那颗头颅,狼首的脸上还残余者几许狰狞和惊骇,黑袍人淡淡道:“他是个很好用的狗,每次截杀商队,干得都很利落。可惜生了二心。”

拓跋老爹拿起了那个比悬赏多地多的钱袋,颠了颠,便转身离去。

这时候一只信鹰从空中盘旋着落下,落在了黑袍人的肩膀上,他解开信鹰爪上的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上面用鼠须小笔,写着今天围杀狼盗的经过,事无巨细,足足用了很长的一卷。

黑袍人看着上面的字迹,又瞧了一眼拓跋老爹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守约小心的拆开自己的枪,仔细的清理枪膛,防止火药的残渣和渗入的砂砾磨损膛线,虽然这只老旧的狙击枪,膛线已经几乎磨平了,甚至机关零件都已经老旧。

每开一枪,都要停一会,不然下一枪的准头,就无法保证。

守约是在用自己的耐心,沉稳和惊人的直觉,来保证这把枪弹无虚发的精准。

看着已经磨损的极为严重的机关零件,守约小心地用最细腻的沙鼠腹皮,沾着细脂,给零件做保养,复原,校准,甚至连一颗颗子弹他都会摸过,熟悉它的重量和形状,重心,然后从中挑选出最标准得出来。

人们往往只看见了神枪手们在猎场上的弹无虚发,又有谁注意过这繁琐的,细碎的枪支保养和校准。

却不知神枪手七成的功夫,却在枪法之外。

云中的机关术有些落后,能买到的子弹都不一定完全一样,守约高价买的这些,已经是他能挑选到最好的了!

甚至在云中猎人之中,至今还流传着一个糊涂的猎人没有检查自己的武器,在面对剧毒的沙蜥开枪换弹的时候,才发现子弹口径太大,压不进镗的笑话。

真正可靠的机关物,都是从长安流传出来的。

一般的机关物虽然价格高昂,但也有长安的商队贩卖,来换取云中的黑晶沙和其他资源。

但那些属于禁运物品的武器和子弹,则要经过走私才能输入云中,纵然在流沙镇这样的商路要道,价格也十分昂贵。

所以,守约这杆传至父亲的枪,磨损到这种程度,他也买不起那些昂贵的机关零件,只能越发小心的保养,以及……珍惜每一枪的机会。

“再开两百枪,这根枪管就不能用了。”

守约眉头有一丝淡淡的忧虑,既要发布悬赏,寻找玄策,又要存钱更换枪的机关零件。

他的经济压力很大……但好在这次的悬赏花红,很快就要发下来了。

想到这里,守约也不禁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他将宝贝狙击枪小心复原好,放在了床边最顺手的位置,然后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双手支撑着头,仰头躺着,就像玄策还在身边的时候那样。

次日,在摸到自己的那一份花红的时候,守约心里凉成了一片……

“老爹……”他颤声道:“为什么我的花红,只有一半。”

坐在柜台前,擦着手里猎刀的拓跋老爹淡淡道:“你杀死了任务目标,这是惩罚。”

“可是……”

守约撑着和他相比显得略高的柜台,踮起脚尖,嘴唇微微颤动几乎要把秘密说了出来,但那句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可是,不是你利用我,杀死狼首的吗?”

这一刻,守约的心里有些委屈。

“守约……我也不想这样。”老爹貌似无奈地叹息道:“但这就是规则……以前不是也这样吗?”

“但那时候,真的是我连累了大家。”守约心中诺诺道,垂落到柜台下的双手,不禁握紧了拳头,他眼中蒙起了一层雾气,低声道:“老爹,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有了这笔钱,我可以雇佣飞镰,替我寻找玄策了。

“规矩,就是规矩。”老爹淡淡道。

“连累我们只能拿到这点钱……有你的就不错了。”沙力陀从后面走来,手里握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看着守约冷笑道,旁边的猎人也微微点头:“就是,拼命地时候看不见你,领钱的时候倒是从不缺席。对了。还有破坏咱们的任务的时候……”

“还给我!”守约对沙力陀摊开了手。

“我欠你什么?”沙力陀拽住钱袋,狞笑道:“你想抢我的?”

守约一字一句:“我的披风。”

这时候,沙力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自然,他扭过头去:“那破烂玩意,我早就扔了。”

守约握紧的拳头,青筋暴突,毛茸茸的耳朵也都绷紧了。

“守约……别闹了。”老爹按住了守约的头,沉默的守约紧握双拳,矗立在那里,他没有回头:“那件披风,是古丽姐姐帮我缝的。”

“那就让古丽在做一件好了。”老爹的语气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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