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道:“今儿马警长是代表警署作证。”说着,他往旁边的位子上指着,“站在那里就行了。”
“哎!”
马小义屁颠屁颠地去到那最佳观审位。
张斐又偏头看向右边,“哟!苏检察长亲自来了。”
你还“哟”?庄重一点好么。
苏辙点点头,无奈地笑道:“我不能来么?”
张斐忙道:“这等小案,苏检察长犯不着亲自来,派手下来监督就行了,听说你们检察院最近也很忙。”
苏辙微笑道:“我也来学习一下。”
张斐笑着点点头,又向马小义道:“马警长,你得好好表现,苏检察长在这里。”
马小义道:“三庭长放心,俺一定不会丢警署的脸。”
张斐呵呵道:“丢脸倒是不打紧,可别让检察院抓到把柄。”
许芷倩轻轻用脚尖踢了下他的椅脚,低声道:“瞎说甚么”
四小金刚也是偷偷瞄着他,老师,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案,但你这也太随意了吧。
“夫人发话了,那就开始吧。”张斐很是随意道:“传嫌犯。”
蔡京立刻起身道:“传嫌犯许景天,鲁十二,刘发、郑槐出庭。”
许芷倩立刻将一份文案摆在张斐面前。
过得片刻,四个彪形大汉来庭上。
张斐抬起头来,道:“如今警署告你们寻衅滋事,喝酒赖账,你们有何要说的?”
许景天立刻道:“庭长,冤.!”
“打住!”
张斐道:“先别急着喊冤,本庭长这都还没有判,若觉不公,就指出来哪里不公。”
许景天立刻道:“张庭长,事情是这样的,前日傍晚,我们几兄弟相约上陈家酒馆喝酒,当时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就.就没给酒钱,其实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通常咱们第二日清醒过来,还是会将酒钱给上的。巧的是,那酒保也是新来的,不懂咱的规矩,就拉着咱,咱就揪了他一把,哪知突然来了几个皇家警察,就对咱们拳打脚踢,你瞅瞅,这都是他们打的。”
说着,几人开始撸袖子,撸裤子,各种卖惨,确实有很多青紫的地方。
他们这些兵痞,以往跟衙差就没少发生冲突,个个都是油嘴滑舌,虽然改成皇庭,但万变不离其宗。
关键后面还有人撑着,同时还有警署内奸,告诉他们该怎么说。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起来,此案真相,与他们并无太多关系,但是皇家警察揍人揍得这么惨,这令大家都心生惧意。
张斐凝目瞧了瞧,道:“这打得还真是不轻啊。”
说着,他看向马小义道:“你一个人打得?”
马小义道:“俺就打了许景天,其他人,可不是俺打的,不过就他们这花拳绣腿,俺也打得过。”
许景天傻眼了,大哥,这.这是重点吗?
“是吗?”
张斐笑问道:“那你为何要动手打他们?”
马小义道:“俺见到那许景天揪着一个小酒保的衣服,准备动手打人,便上前去制止.。”
“胡说。”
许景天立刻叫道:“张庭长,他说谎,我是揪着那酒保衣襟,但也只是吓唬一下,没想着真打。但是这警察上来根本没有制止我,而是擒住我的手腕,说要跟我过几招,这那时制止,分明就是挑衅?”
张斐看向马小义,道:“他说得可是真的?”
“是的,俺有说过这话。”
马小义点点头,“当时俺见他情绪又激动,关键还擒住那酒保的,为保那酒保的安全,故此俺才这么说,希望他先放开酒保。但是俺并没有想到,他会推开酒保,就直接向俺动手。”
说完之后,那小眼神很是嘚瑟,其实他当时哪里想了那么多,但天天看张斐打官司,他也想过,对方可能会提到这一点,事先就想好说法,如今见对方果然这么说,不禁很是得意。
张斐又向许景天道:“是你先动的手吗?”
许景天道:“当时我喝了酒,他又出言挑选,我这一时冲动,就.就跟他打了起来,但如果他是来制止的,我就根本不会动手。”
“是吗?”张斐问道:“所以你就揪着那酒保的衣襟,举起拳头?”
“.?”
旁边的郑槐突然嚷嚷道:“当时许哥都已经被打在地上求饶,这黑厮却还踢许哥一脚,现在都还瘸着的。”
张斐看向马小义。
马小义道:“他们在地上打滚耍无赖时,俺和周佳他们可是退在一旁,很多人都看见了,俺是见他起身准备冲向俺,俺才踢他的,让他蹲着。”
许景天委屈道:“我只是站起来,可没想冲着他去。”
张斐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站起来?”
“啊?”
许景天被问傻了。
张斐道:“皇家警察在执法,你们要做的就是配合,而不是反抗,若受到任何委屈,可以来这里讲给我听,如果他们确实滥用职权,我自会判他们有罪。”
苏辙突然问道:“此案发生时,有许多证人,但若是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皇家警察诬蔑百姓动手在先,进而殴打百姓,亦或者反过来,诬陷皇家警察,皇庭又该如何取证?”
张斐道:“皇庭只看证据,而不会做出假设性判断,以免被人误会,但是在皇家警察行为手册中,他们是有保护自己的权力。
故此我是建议任何人,无论你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必须配合皇家警察,有问题可以事后直接起诉,亦或者寻求法援署的帮助。
我无法确保我的每次判决都是准确的,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利用规定,将苏检察长所言的那种情况的可能性,降低到最小。”
苏辙是若有所思。
张斐又朗声道:“而在此案中,是许景天等人先动的手,虽然马警长有言语上的挑衅,无论他是不是为了保护那位酒保,但他也仅限于言语上的挑衅,并且是有先前条件,也就是许景天揪住那酒保的衣领。而事实就是许景天先动的手。
而至于后面马警长踢许景天的那一脚,也基于双方搏斗之后,才发生的,而在那种情况下,你最好是老实蹲着,因为换成任何人,你们当时的一举一动,都是对对方的威胁。
故此马警长、周佳等几名警员,在此案的过程中,并无任何过失。至于许景天等人么。”
说到这里,他看向许景天他们,“根据你们方才的供词,可见你们已经习惯于喝完酒不付钱,但你们并没有习惯先跟店主说明明日会送钱,且得到店主的允许,至于你们明天会不会将酒钱送来,这都不重要,也不能作为你们脱罪的证据。
那酒保的行为是完全合法的,依法你们本是要受到监禁,但念在你们在我们皇庭是初犯,且又喝了酒,本庭长酌情判你们劳役七日,待会你们下去之后,会有人给你们安排的。”
“庭长,我们是冤枉的啊!”
“明明就是他们打我们,你们皇庭竟然还包庇这些皇家警察。”
“你们公检法狼狈为奸,老子不服。”
背后有人,喊话都充满底气啊!
“等等!”张斐赶忙叫住上前来的庭警,道:“我收回刚才的判决,将他们劳役增至半月,并且每人罚两百文钱。记得,将酒钱付了。”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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