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这就是耻辱。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庆历对西夏战争,输得那么惨,最终还得让辽国去从中去调解。
怎一个尴尬了得。
外交也是要看实力的。
王安石走后,张斐却还站在院里,路过的史官见了,不禁就上前来,“张检控,外面天凉,你还是去屋里坐吧。”
非常客气。
现在谁见张斐都客气,张斐要有任何闪失,赵顼一定会杀了他的。哪怕张斐现在对着那些士大夫吐口水,他们也不敢吭声。
谁要吭声谁去啊!“算了,待会可能还会有人来。”张斐头疼道。
史官听罢,不在斗眼,径自离开了。
片刻!
真的就是片刻!
司马光便杀到这里,他也跟王安石一样,上来就是一番质问。
你这种事,你掺合进来干什么?不是对你的能力质疑,而是这事非常可怕,尤其是对你张斐而言,哪怕是少一寸土地,那些恨你的人,一定会群起攻之。
你这大好前途,会栽到这上面,得不偿失啊!
张斐又拿出方才应付王安石的那份说辞。
司马光听罢,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指着张斐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言下之意,你看看,在庭上,你得理不饶人,现在官家就迷信你了。
张斐呵呵笑道:“好在我年轻,有韧性,是折不断的。”
司马光听罢也是笑了,“难得你还如此乐观。”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王介甫是否来找过你?”
就知道会问这事。张斐点点头。
司马光又问道:“他说了什么?”
张斐道:“就只是叮嘱我一番,传授一些经验给我。”
司马光哼道:“我看不止吧,他是否有劝你委曲求全。”
张斐摇摇头道:“没有。”
“不可能!”
司马光道:“他急着找你,定是有这方面的打算。”
张斐道:“王学士只是告诉我,一定要尽量避免双线作战。”
司马光沉吟少许,道:“但他的想法,你应该是清楚的。”
张斐点点头。
司马光道:“与辽国开战,这当然是要尽量避免的,但是你也切记,万不可任由辽人做主。我与富公、文公他们都谈过。
他们都认为,与我大宋开战,对于他们辽国也是非常不利的,他们也不敢轻易开战,你无须害怕,这该争的还是要争,莫要被他人影响。”
张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对了,司马学士可还能够安排人去太原那边建设公检法?”
司马光愣了下,“你想干什么?”
张斐道:“我想顺便去那边建设公检法。”
“你还有这心思啊!”司马光都乐了。
张斐笑道:“顺道啊!”
司马光摆摆手道:“你现在专注好此事,其余的就别多想了,况且,我这哪里还有人,这河北、江南都还没有安排妥当。”
确实是没人了。
公检法出来才几年,真正懂得又有几个,这番扩张,都已经是极为勉强,几乎每天司马光都在写信给各地庭长,将张斐的一些判例送给他们,借这些判例告知他们,公检法遇到这些案件,应该如何运转。
张斐耸耸肩道:“那好吧,我也只是问问。”
由于时间紧迫,张斐也没有太多准备时间,就仅仅过得半月,他带着人就出发了,到底辽国那边离得近一些,而且这是辽国发起的,那边已经做好准备。
他此番是要去代州边界,也就是山西省忻州市代县。
北郊外。
“好兄弟,果真是讲义气,这等好事,没有忘了兄弟我。”
曹栋栋双手紧紧抓住张斐的双肩,非常激动道。
张斐挣脱开来,“衙内,大家都说这是一个苦差事,我都还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去。”
曹栋栋哼道:“他们怕辽人,我老曹家可不怕,当年我曾祖爷爷,打得就是他们辽人。”
张斐笑道:“行了,别吹了,咱们走吧。”
他叫上曹栋栋,其实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相信曹栋栋,虽然赵顼给他找了一批文官随行,但那些人,张斐都信不过。
不远处一家茶肆前,站着几个身着儒衫的老者,他们一直注视着张斐等人。
“好呀!好呀!总算是将这小子给送走了,他一日不出发,我这心里就难以踏实啊!”
“等着好了,只要他犯了一丝过错,他就是彻底完了。”
“但你们说,他会不会又完美的完成任务?”
“不可能。辽国此番就是来趁火打劫的,若无好处,这怎么谈得成。就是再让富公去,也得给对方一些好处。”
如今朝中不少权贵,那真是盼着张斐死,这回仓库税那真是伤及他们的利益,不能囤积粮食,对他们权贵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是对张斐恨之入骨,故此他们才全力支持让张斐去。
目前的局势,谁都清楚。
富府。
“张三出发了?”
富弼向刚刚到来的司马光问道。
司马光点点头。
一旁的文彦博叹道:“真是不明白,为何官家非得让张三前去,他此番前去定是凶多吉少。”
司马光道:“可那小子就不是一个吃亏的主,这心眼比谁都小,是睚眦必报,辽人想在他身上占得便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文彦博道:“张三此去的凶险,不在于辽国,而是在于国内啊!如今到底是我们受制于人,这谈判期间,必然是处于弱势,多少都要吃一点亏。
即便他出色完成任务,也定有人会对此大做文章。”
司马光道:“我原本也担心这一点,并且也叮嘱过他,不过他好像挺乐观的。”
“是吗?”
富弼突然道:“根据我对张三的观察,他也很少打无准备之战,他若真不愿意去,官家又真的会逼着他去吗?”
文彦博疑惑道:“富公认为,此中另有隐情?”
富弼道:“不好说啊!”
那边张斐与曹栋栋,日夜兼程的赶路,不到二十日,他们便抵达代州边界处。
在此等候的,乃是山西晋城县令吕大忠,他也是奉命协助张斐参与此次谈判。
他在未来之前,都是这吕大忠与辽使交涉,洽谈谈判地点等事务。
“回禀张检控,辽使拒绝与我方洽谈。”
吕大忠来到大帐,向张斐禀报道。
张斐问道:“为何?他们是还未准备好吗?”
“那倒不是。”
吕大忠欲言又止。
张斐道:“那他们到底怎么说?”
吕大忠道:“他们说说我朝派个珥笔来跟他们谈,有失礼节。”
张斐突然指向曹栋栋,“你闭嘴。”
刚刚火冒三丈的曹栋栋,一下子就被镇住了,嘀咕道:“他们反正羞辱的是你,又不是本衙内。”
张斐又笑着向吕大忠问道:“吕县令可有跟他们解释,我现在是礼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
他此番出行,不能以检控官的名义来,赵顼也大方,给了他一对称号。
吕大忠点点头道:“我有与他们解释。”
“那就行了。”
张斐笑道:“咱们等等看,不急。对了,吕县令,令兄可是熙州大庭长吕大均?”
吕大忠点头道:“正是。”
张斐又问道:“那你跟令兄可有书信来往?”
吕大忠愣了愣,道:“有得。”
张斐又问道:“那他可有跟你提及,公检法?”
吕大忠点点头道:“有得。兄长对于公检法是赞不绝口。”
张斐问道:“那你对公检法可是了解。”
吕大忠稍稍点头道:“略有研究。”
张斐问道:“如今让你担任这里的大庭长,你能否胜任?”
“啊?”
吕大忠人都是懵的。
一旁随行的官员,有些看不下去了,“张检控,我们是来谈判的。”
张斐道:“可人家不愿意跟我谈,我能怎么办?”
那官员道:“对方无非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们得办法应对。”
“例如?”
“.?”
那官员心想,我要有办法,那就是你跟着我来,而不是我跟着你混。
正说着,突然一名校尉快步入得营帐,“启禀张检控,辽人突然引兵侵界,焚我方木栅、营帐,且与我军发生冲突,目前处于对峙的状态。”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张斐听罢,不禁眉头一皱,这比他想象中还要困难啊!一句话都未说,对方就直接大军压境。
基调就是不讲道理,讲实力。
“岂有此理!”
曹栋栋原地一蹦,道:“他们真是欺人太甚,老子去会会他们。”
“站住!”
张斐立刻喝止住他。
曹栋栋道:“张三,这你还能忍得住么?”
张斐道:“你在说甚么,我是让你等我一块去。”
曹栋栋不禁大喜,“张三,我果然没有认错你这位兄弟,走走走,咱们兄弟一块上阵,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吕大忠与一干随行官员,顿时是吓得魂不附体,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吗?赶忙劝阻张斐。
“他们如此欺人,我们若是不去会会他们,此番谈判,必然是受尽凌辱,你们且在这里留守,我去去就来。”
张斐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训斥他们一番后,便是与曹栋栋出得屋去。
留下一干文官瑟瑟发抖。
这是一个外交官吗?他是不是不叫张斐,叫张飞啊!那边张斐、曹栋栋叫上随行护卫队,上得战马。
“张三,敌人在北边,你怎么往南边走?”
曹栋栋回头看向反方向进军的张斐,不禁纳闷道。
张斐啧了一声,“小道!小道!那边有一条小道,可绕去敌军大帐,看过霍去病的故事么,我们来玩一次奇袭。”
曹栋栋眨了眨眼,道:“真的。你莫骗我?”
张斐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