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你派皇家警察上门啊!
这令苏辙恼羞成怒,你们官府可以继续上诉,甚至可以不理会皇庭的判决,但是你们不能拒绝我们行驶检察权,这可是违反朝廷制度啊!
苏辙虽然没有苏轼那么奔放,但也不是一个善茬,在一些问题上,甚至比苏轼更加强势,在制置二府条例司,他就经常怼得王安石只想将他给弄死。
苏辙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因为他本身就不支持扑买税,于是他又去到皇庭。
“官府方面显然是不打算遵从皇庭的禁令,如今甚至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检察院也决定起诉整个官府,因为若不给于回应,那我们的检察权将会形同虚设。”
“这是你们检察院的决定,我们皇庭还是只看证据。”张斐依旧还是这番说辞。
到底皇庭与检察院也是相互监督的关系,而不是一个鼻孔出气。
苏辙又有些担忧道:“但皇庭判决之后,能否得以执行?”
如今官府不搭理他们,判了之后,不能执行,那就更加尴尬。
张斐笑道:“不会拖到那时候去。”
苏辙问道:“此话怎讲?”
张斐呵呵道:“因为此事很快就不会归他们管。”
“税务司?”
苏辙也立刻反应过来。
只有张斐清楚的知道,税务司何时抵达河中府。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所以最终是否接受我们皇庭的判决,是由税务司说了算,而不是他们那些人。”
苏辙愣了愣,这才明白,原来这是虚惊一场,当即轻松下来,呵呵笑道:“我还真以为你是打算跟他们硬碰硬。”
张斐苦笑道:“不瞒你说,就目前而言,如果他们真不遵守,咱们也真没有太多的办法,到底这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皇家警察扩张的很快,但是在河中府,他们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啊!”
苏辙道:“所以你是打算借税务司的到来,从他们头上占点便宜。”
张斐点点头道:“至少在百姓看来,官府最终是要服从皇庭的禁令,这就能助长我们皇庭的威望。”
苏辙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检察院就更应该上诉。”
这种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反正不会真的打起来,那强势一点又有何妨。
张斐笑道:“随便你们,反正也不会开庭审理。”
这苏辙刚走,那边曹栋栋和符世春便来到皇庭。
“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有人正在召集一些泼皮无赖,准备针对我们皇家警察。”
符世春见到张斐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皇庭就只是给出判决,执行这个判决可是皇家警察,在庭上张斐就直接说明这一点,由皇家警察在当地执行皇庭的判决。
既然官府要拒绝执行,并且还要继续扑买,首先就要过皇家警察这一关。
那边肯定得招兵买马,对付皇家警察。
曹栋栋则是咬着指甲,偷偷瞄着张斐。
张斐也注意到他那诡异的眼神,问道:“衙内怎么看?”
符世春立刻道:“你别听他的,他就会争强好胜。”
曹栋栋当即放下手来,激动道:“这是他们主动要对付咱们,又不是咱们要去招惹他们,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们当然不能忍啊,我们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皇家警察的手段。”
听到对方招兵买马,他和马小义都很激动,学得一身本领,可算是有用武之地!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衙内说得对,忍是不需要忍的。”
曹栋栋喜道:“当真?”
“嗯。”
张斐点点头,“但是可以拖着。”
“拖?”
曹栋栋困惑地看着张斐。
张斐道:“如果他们只是请一些泼皮无赖,其实很好办,据我所知,那些泼皮无赖一般都是欺软怕硬的鼠辈,我认为在这事上面,警署应该给予强硬的回应。
警署只需要先公开此事,并且吩咐皇家警察加强戒备,以及配上武器,我认为可以震慑住那些泼皮无赖。”
符世春道:“但是他们也可以找一些亡命之徒来对付我们。”
曹栋栋激动道:“那就跟他们干啊,还怕他们不成。”
张斐道:“但他们若是要调整计划,也还需要一些时日,亡命之徒可比泼皮无赖难找,而在这期间,我会解决此事的。”
符世春道:“你能解决那是最好了。”
曹栋栋听罢,叹道:“又没得打了,这多无趣啊!”
符世春没好气道:“我说你这厮是不是嫌活得太安逸了。”
曹栋栋一个劲地点头,“不然我来河中府这鸟地方作甚?”
“.?”
符世春无语至极。
大家的追求不一样啊!
张斐向曹栋栋道:“衙内,警署方面一定还是强调克制,不能冲动行事,严格遵守皇家警察行为手册,如果皇家警察都习惯于拔刀解决问题,那整个公检法也就完了。”
曹栋栋有气无力道:“知道啦!唉。”
曹栋栋他们回去之后,先是吩咐皇家警察打起精神来,并且时时刻刻佩戴武器上街,同时在警报上刊登皇家警察执法手册的一些内容。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当皇家警察受到生命威胁,是可以直接击杀对方的,故此他们要求百姓不要动用武器去面对皇家警察。
这显然就是在警告对方,我们是可以合法杀人,并且事先打了招呼,你都给我注意一点。
官府在警署有得是内奸,他们早就得知消息,对此也早就做好准备,他们不会主动去挑衅皇家警察的,他们只是让人去执行官府的政令,但是如果皇家警察主动干预,那他们的人也是允许动用武力的。
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动用武力,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
一个是执行政令,一个是执行法令。
到底谁优先,这个还真不知道。
但二者出现直接矛盾是,双方都不承认对方的合法性,也都不愿意做出任何妥协,那就只能通过武力解决问题。
因为都要执行,肯定会爆发冲突。
但这是很多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包括蔡延庆、郭逵、王韶等官员,但他们也只能心里着急,关于这事,他们也说不好该听谁的。
要真说起来,他们跟官府的关系要更加密切。
可就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仿佛这大战一触即发,河中府税务使陈明突然抵达河中府。
来到府衙报道后,陈明直接就表示,税务司已经决定取消河中府的一切扑买税。
这一变故,令官员们都傻眼了。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他们对抗皇庭的理由,就是皇庭干预官府的收税权,这下好了,这权力不属于他们了。
这真是尴尬啊!
大哥,你要就早来,要就晚点来,我这架势都已经摆出来了,你跟我说这些,你是来捣乱的吧。
“你们税务司有权决定这事吗?”韦应方质疑道。
陈明顶着一张不苟言笑的面瘫脸道:“官府只是决定收多少税,免多少税,以及用多少税,但至于怎么去收税,则由我们税务司全权做主,这是朝廷的诏令。”
说着,他拿出一张公文交给韦应方他们。
等到他们接过诏令在看的期间,陈明又道:“那扑买税只是收税方式的一种,而不是税法政策,所以,我们税务司有权决定是取消,还是继续执行。”
何春林语气顿时变了,他敢违抗皇庭的判决,但不敢违抗朝廷的诏令,赶忙道:“陈税务使,你刚刚抵达河中府,可能有所不知,那皇庭真是欺人太甚!”
“我知道。”
不等他说完,陈明便道:“可是我们税务司的职责,是将每一文合法的税都收上来,至于你们之间的斗争,这与我们税务司无关,我也不想参与其中。”
言下之意,你们要斗,去其它地方斗,税这块现在是禁区。
韦应方看罢,又问道:“既然陈税务使恁地在乎收税,那为什么税务司要取消扑买税,扑买税是可以节省官府许多人力物力,这是有利于财政的。”
陈明道:“如果是真的有利于财政,我们是绝不会取消扑买税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说着,他又拿出一沓文案来,“这是我们针对河中府扑买税的调查所知,这十余项扑买税,都是不利于财政,其中扑买所得之钱,是远低于这些地区的应该缴纳的税,这些扑户每年都从中赚钱数倍的利润,我们税务司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发生。”
蔡延庆拿过来一看,暗自惊讶,这税务司果真如传言中那般厉害啊!
草草看得两眼,便交给韦应方。
韦应方他们看过之后,皆是沉默不语。
这十余项扑买税,里面是大有猫腻,那些豪民都是在官府有关系的,不禁都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陈明。
陈明似乎不打算与他们计较这其中的猫腻,又转移话题道:“不过我们税务司也认为皇庭判决并不公道,我们会向皇庭提起上诉,要求那些扑户承担绝大部分赔偿,官府在这几笔买卖上,本就不赚钱,哪还有那么多钱去赔偿。”
何春林阴阳怪气道:“皇庭不一定会搭理你们的。”
陈明淡淡道:“皇庭的路数,我们非常清楚,在庭上是要拿证据说话,我们税务司也许没有证据让他们赔偿更多,但那些扑户一定会愿意给予更多的赔偿,减轻官府的负担,除非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在今年少缴了多少税。”
说到这里,他突然别有深意地瞧了眼韦应方等人。
一众官员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这.这是在暗示我们吗?
在这一刻,他们突然意识到,税务司可能才是他们的头号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