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夫。”陈小武道。
“!”
种谔顿时面露郁闷之色,我就说我的兵,我怎么会不认识,原来是个杂役。
其余贵宾也都是一脸纳闷。
火夫?
半柱香前,坐在这里的可是宣抚使,人称相公级别的人物,转眼就来了一个火夫
坐在那里。
这落差大的,大家都已经无言以对了。
张斐却问道:“你既然当时在青涧城担任火夫,那你可有参与绥州一战。”
陈小武是直点头,“我有去!我有去!”
张斐笑问道:“你为何这般激动?”
陈小武嘿嘿道:“因为我是火夫,一般来说,出兵绥州,我们都是跟在后面跑,但是那回,我是直接跟着队伍杀了过去,原本我还以为自己立了功,可没想到,啥也没有发生。”
张斐好奇道:“是吗?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陈小武道:“最初我也不清楚,反正上面是这么说的,让咱们跟着一块走,是到后来才知道,对方已经答应归降,大伙过去,又不用打仗,就得马上生火做饭,那咱们这些火夫自然得一直跟着。”
张斐道:“当时有没有打起来?”
陈小武摇摇头道:“没有,对面站岗的士兵,看到咱们来了,立刻就放下武器,还给咱们带路。”
张斐问道:“一点抵抗都没有遇到吗?”
“没有!”
说着,陈小武又道:“也不能这么说,当时我们包围敌军营帐时,我看到有些人还拿着武器对着咱们,但过了一会儿,他们首领就出来,然后他们就放下了武器。”
张斐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前面的人见到你们来了,立刻就放下武器,但是后面的人却拿上了武器。”
陈小武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吓到了他们吧,咱们当时可是突然杀到的,一下子就将他们给包围了。”
种谔一手托着脸,不太想言语,你这回答的真是粗糙,难怪你就是个杂役。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多谢陈大哥能够出庭作证。”
陈小武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张斐道:“你暂且先下去休息,若有需要,我会再传你的。”
“唉!那我就先下去了。”
“请。”
陈小武下去之后,张斐马上又道:“传土润。”
又见一个身着短褐的汉子上得庭来。
等到他坐下之后,张斐便问道:“土润,是你哪里人?”
土润回答道:“我是绥州人,但是我父母都是延州人,是在十多年前,被掳到绥州去的。”
张斐问道:“那你是干什么的?”
土润答道:“我之前是在小嵬名将军手下当兵。”
张斐道:“嵬名夷山?”
“嗯。”
“治平四年时,你也是在嵬名夷山手下当兵?”
“嗯。”
“那你当时可知道嵬名夷山,已经归降大宋?”
“知道。就是我拿着那些金器去贿赂李文喜的。”
“是吗?为什么嵬名夷山会派你去?”
“因为李文喜祖辈也是延州人,与我的关系,还算不错。”
“结果如何?”
“当时以为是很顺利,那李文明可是非常贪财好色,见到那些金器,很快就答应下来。”
“当时以为?此话怎讲?”
“后来我才知道,李文喜根本就没有去劝嵬名山归降,而是吞了那些金器。”
“你为何这么说。”
“当时种将军他们来的时候,大嵬名将军还拿着武器准备上马作战,小嵬名将军都感到疑惑,于是问大嵬名将军,‘兄长不是已经答应归降,为何还要这般’,大嵬名将军这才知道,小嵬名将军已经归降,又见军心溃散,于是也就没有反抗,与小嵬名将军一块投降了。”
“你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因为当时我就在小嵬名将军身边。”
“就只有你跟小嵬名将军吗?”
“不是的,当时大家都围着大嵬名将军,准备出营应战,很多人都见到了。”
“如今那李文喜身在何处?”
“李文喜当时带着大嵬名将军的一名小妾趁乱跑了,至今都还未找到他。”
那李文喜既然要贪那笔财富,肯定不会留下来,否则的话,两边都会找他算账。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多谢你能出庭作证,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是。”
土润走后,张斐接连传唤十余名士兵出庭作证,但问得都是差不多的问题。
弄得一部分贵宾们都是昏昏欲睡!
至于吗?
这一个过程,你找十几个人来说,是我们傻么,要听十多遍才能够记得住。
那韦应方更是心想,你这么个求证,要是证人还得给车马住宿费,你审一个案子的成本可真是不小啊!不对,难道这小子是要借此敛财?
但也有一部分人是听得非常入神,时不时还频频点头,目光中还夹带一丝嘉许。
郭逵就抚须笑道:“看来这小子没有说谎,他能够当上这大庭长,还真是凭本事啊。”
种诂好奇道:“郭相公何出此言?此事找一个小将官,便可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何许找一些小兵来问。”
“妙就妙在这里。”
郭逵笑道:“如果只是找一个小将官来问,不足以令人信服,毕竟他们都曾是令弟的旧部啊。”
种诂先是一愣,旋即道:“那些士兵也是我三弟的旧部。”
郭逵道:“故此这是很难做到令人信服的。但是相比起将官而言,士兵们对于此事是完全不知情的,他们也只能看到整件事情的一面,但将这些的供词合在一起,就是整件事情的过程,除非他们都是事先就商量好的,否则的话,不可能拼出整件事的过程,这足以令人感到信服。”
种诂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折继祖又问道:“这些供词就恁地重要吗?”
“当然非常重要。”
郭逵道:“你还没有听出来么,这些供词说明两个问题,其一,种副使实不知中间是都是李文喜在搞鬼。如果事先种副使就知道,并且以谎言上报朝廷,那就糟了,证明种副使所为,正如郑学士所言,乃是为了贪功,不顾大局。
其二,就是说明种副使筹备完善,是胜券在握,而非是在冒险。这也能证明种副使并没有说谎,当时的机会是稍纵即逝。”
种诂喜道:“也就是说,这些供词对我三弟是有利的。”
郭逵点点头。
正当这时,忽听得砰地一声响,又听张斐朗声道:“传河北四路宣抚使,魏国公出庭作证。”
郭逵差点没有咬着舌头。
不是吧!
连韩琦都来出庭作证了。
其余人也都是大惊失色,甚至包括蔡卞、蔡京等人,手中的笔都掉了,苏辙也是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惊天大案。
竟然让韩琦赶来作证。
论名望,论地位,韩琦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富弼都不如他。
说句不好听的,出皇帝外,谁能请得动韩琦。
种谔、陆诜都觉得受宠若惊。
纷纷举目看去。
但见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雅士上得庭来,未见韩琦的身影。
“这哪是魏国公?”
“此人是谁?”
“这你们都不认识么,此乃魏国公的长子,当今永宁军通判韩忠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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