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上午,就整改京城内二十三个密集居民区。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虽然他们现在也知道,那举火把肯定是总警署安排的内奸,但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发生事故,闹到皇帝去那里去,皇帝只会夸总警署干得漂亮。
这么大工程,一个上午就搞定,而且还没有引起民愤。
必须点赞。
如今木已成舟。
怎么办呢?
摊位置换。
你御街哪里有这么多摊位?
就是将整条御街都摆满也是不够的呀。
于是他们揪着这一点,表示总警署都是骗人的,大家千万不信,到时他们可是拿不出这么多摊位的。
这剩下的先不管,哪怕就这已经拆了的那二十多个居民区,御街也是容不下的。
......
“来来来,小马,我们一块敬曹警长一杯,此番任务,曹警长真是厥功至伟啊!”
“哥哥,小马敬你!”
“哪里!哪里!干了!”
曹栋栋将酒杯一方,抹着嘴巴,道:“小马,你是没有看见,哥哥当时有多么威武,拿着火把就去烧,可是将那些人给吓坏了,有几个大娘可还吓哭了。哈哈!”
马小义错愕道:“这不是安排好的。”
曹栋栋顿时抑郁了,是不会喝酒打屁么?
“小马,话不能这么说。”张斐摆摆手道:“这也是需要演技的,在那种时候,谁的手先抖谁就输了。”
曹栋栋立刻道:“张三,本衙内敬你一杯。”
这杯子刚刚端起,这门就被人给推开。
只见曹评阴沉着脸站在门前,“你们这就喝上了?”
“爹爹!”
曹栋栋道:“孩儿立下大功,理应好生庆祝一番。”
曹评瞪他一眼,走了进来。
张斐赶忙起身,“总警司请坐。”
曹评大马金刀地一坐,“虽然你们此番任务完成的不错,但现在庆功,未免就太早了,你们只是清除那些密集的居民区,但仍存有许多侵街现象。
而如今外面都盛传我们总警署在欺骗百姓,御街根本拿不出这么多摊位来置换。你们应该赶紧行动,否则的话,百姓一旦听信了他们,将来我们必然是步履维艰。”
张斐笑道:“总警司请放心,御街只不过是我留下的一个破绽,就是让他们借此去引发恐慌的。”
曹评好奇道:“这是为何?”
张斐道:“若不引发恐慌,百姓就不会上门求拆,总警司可再等一日,一日之后,咱们警署将会门庭若市。”
曹评好奇道:“可是御街的摊位确实不足啊!”
张斐道:“我打算将相国寺西大门到御街这条街道划入御街范围内,这不又多块地出来了吗。而且,这条街道将来肯定繁荣。”
曹评纳闷道:“你什么时候去找过相国寺?”
马小义也好奇道:“三哥,俺家在相国寺有人,你咋不找俺帮忙。”
张斐道:“我没有去过相国寺。”
“那你凭什么征用?”
“我查过相国寺在很多地方都存有侵街行为,也是我们整顿的目标之一,而且我还会告诉他们,这条街道征用是来专门供太后、官家进入相国寺烧香拜佛。只是平时的时候,供百姓做做买卖。”
......
随着舆论的发酵,这的确引发百姓的恐慌,包括那些已经被拆了的百姓,生怕被骗了。
但不拆也拆了,他们也只能等结果出来再说。
正当这时,久违的新闻报突然出现在各大酒楼。
新闻报上面的文章,是以总警署的名义发的,先是吹嘘总警署再这期间的丰功伟绩,拆了多少个棚屋,拆了多少道坊墙。
同时表示,御街上面的摊位确实不够,只能另寻他处来给予百姓摆摊,并且还表示,将相国寺以西到御街这一整条街道,纳入御街范围,以求补足摊位。
如果百姓上总警署申请,自愿拆除,将会先到先得。
这御街贯穿南北,分割东西,而相国寺又是最繁华的地方,一旦彻底开放,这条街道的商业价值可想而知啊!
如果总警署要隐瞒的话,估计别人还不会相信。
可总警署如此坦诚,百姓立刻对此是深信不疑。
另外,他们一个上午就拆了这么多,咱们能逃得了吗?
那么问题来了,算上御街连通相国寺的这条街道,这肯定也是不够,以后的又会安置在什么地方呢?
报纸上面没说,说不定就是城角底下了。
迟早要拆,不如就早点去,争取占个好位子。
新闻报发布的第二天,个个警署都是人满为患。
“放开我!放开我!巡警打人了!巡警打人了!”
听得一阵嚷嚷,见两个巡警一人夹着一条胳膊,将一个汉子拖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
排队的人看的是心慌慌。
“住手!”
听得一声喝止,只见范纯仁走了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始终盯着的。
他当初愿意去法援署,目的就是要盯着这总警署。
那汉子似乎认得范纯仁,赶紧喊道:“范先生,你一定要为我伸冤啊!”
可算是逮着了。范纯仁激动道:“你有何冤情?”
那汉子道:“我家也侵街了,他们却不拆我家的,他们这是徇私枉法,告他们,我要告他们。”
范纯仁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向那两名巡警拱手道:“抱歉!抱歉!这只是一个误会。”
那两名巡警继续拖着那汉子往外面走去。
这时,一个巡警突然走出来,张嘴就骂道:“你们在搞什么东西,是闲着没事做么?那报纸上写得非常清楚,唯有那些阻碍交通,或者占据沟渠,以及有火情隐患的侵街行为,才能来这里申请拆除。
马行街、汴河大街的跑这里干嘛?凑热闹吗?你们有侵街行为的,去司录司那边交税去,别在这里待着,还嫌我们事情不够多么。岂有此理。耶...范先生,哎幼,真是太好了。”
说话之人正是张斐,他见到范纯仁,立刻走了过去,“范先生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将这些无聊之人带去那边交税,什么人都跑来求拆,想浑水摸鱼,我们哪有这么多摊位给他们换。”
旁边的排队的人一听,哎幼!这话得意思就是,只要申请成功,那就能够换得摊位,申请不成,也不用拆,只需要交税。呀...还要交税。
队伍立刻变得更加紧凑了,生怕被人插队。
范纯仁都气乐了,拱手道:“阁下真是好手段。”
......
而方才被扔出的那个汉子,兀自是愤愤不平,骂咧咧的往边上的巷子行去。
只见巷内站着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人。
正是冯南希。
“表现不错。”
冯南希从边上的包袱里面掏出一吊铜钱来,递给那汉子。
那汉子笑道:“冯哥,将来若有这种好事,可再来找我。”
冯南希点点头道:“一定会有机会的,如果你能乖乖闭上你的嘴,下回我还找你。”
“冯哥放心,我这嘴可是严实的很。”
“快走吧。”
“是。”
然而,冯南希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幕被两个老者偷偷看在眼里。
这两个老者正是司马光和文彦博。
但是他们两个也没有想到,冯南希其实不是在为张斐服务,而是借着此事,为税务司发展眼线。
“这个臭小子,歪门邪道的手段,可真是层出不穷啊!”
司马光不禁骂道。
文彦博抚须道:“可相比起此任务的艰巨,这点点手段,也算是无伤大雅,一人未伤,真是堪称奇迹啊!”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笑道:“如今这池塘里面的水都被汲干了,那些大鱼是无处影遁啊!”
“这一招确实妙啊!要是咱们来办的话,定是杀鸡儆猴,先那些权贵着手,而他却是反其道而行,先从百姓着手,却取得奇效。我要是王介甫,我一定会不惜代价的将此人招致麾下。”文彦博给予张斐极高评价。
司马光笑道:“张三若想为王介甫卖命,他早就答应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那小子可是精明的很。且不说新政的利弊,王介甫的变法涉及到全国,可不是汴梁这一亩三分地,他张三就是再能耐,也就一双眼,根本就顾不过来。”
......
警署!
外面都还在排队,张斐已经走下一步。
他的计划总结起来就一个字---快!
不能给那些权贵反应的时间。
“好了!如今他们的刀剑弓甲已经全部被我们没收,现在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时候了。”
“可惜韩盼去了大名府,不然我一定要韩家。”
曹栋栋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去谷家吧。”
张斐没好气道:“你仇人那么多,随便挑一家呀,谷家我要亲自去的。”
曹栋栋道:“我得跟你一块去。”
马小义忙道:“见者有份,当时我也在,我也要去。”
“行吧!那咱们三个一块去。不过!”
张斐突然掏出两张纸来,“不过在报仇之前,你们两个还有一个任务要完成。”
“啥任务?”
“去将这两家的侵街税给收来。”
说着,张斐便将手中的两张纸分别递给他们。
二人接过一看。
“咦?这地点俺怎么瞅着挺熟悉啊!”马小义看了看,突然惊呼道:“这不是我家吗?”
曹栋栋也道:“这是我家啊!”
说着,他目露凶光,“张三,你让我征我家的税?”
马小义也道:“三哥,这事你做得太不厚道了。”
张斐安慰道:“衙内,小马,区区一点点侵街税,就能换得副总警司和警长一职,死赚啊!关键,这钱也都是用来补助咱们总警署。谷少青他们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副总警司。
曹栋栋当即呻吟出来。
马小义一听警长,也是目光急闪,嘴上却忐忑道:“但俺会被俺爹打死的。”
“这就更简单了。”
张斐直接从他们手中将纸张夺了回来,双手一交叉,又递还给他们,“这不就行了么?”
马小义眼中一亮,“哥哥,这主意好,我征你家的税,你征我家的税,咱们都不会挨打。”
曹栋栋突然看向张斐,“张三,谁征你家得?”
张斐闻言,不禁神色暗然,叹了口气,“别说了,我倒是想被征,但是...但是我没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