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铭生下去之后,这院外的争议声是此起彼伏,显然李铭生的供词对柳秦氏是有利的,有一些百姓就觉得是不是错怪了柳秦氏,但是大多数百姓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故此引发了一些争议。
张斐对此并没有在意,对于他来自互联网的人而言,这真的就只是小场面,马上又传上一名证人,是瑞祥乡的一名农妇杨胡氏。
“杨胡氏,你可知流云寺通奸一案?”
“知道。”
杨胡氏直点头,都不等张斐询问,便自顾说道:“俺一早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但俺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下贱到去勾引和尚,哎呦,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可也真是少见。”
张斐问道:“根据你向皇家警察提供的供词,犯妇柳秦氏曾勾引过你的丈夫?”
“是是是,说来也真是丢人。”
杨胡氏是直摇头。
张斐问道:“可是你亲眼所见?”
杨胡氏摇头道:“俺倒是没有见着,是那村口的陈婆亲眼所见,俺后来在村口蹲了三日,也是没有碰着她,否则的话,俺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现在想来,估计那淫妇是专挑晚上出门。”
张斐问道:“你有无向你丈夫求证此事。”
杨胡氏道:“俺怎么没有,最初俺家男人还不承认,后来俺告诉他陈婆亲眼所见,他才亲口承认,他那天干农活回来,正好遇到那淫妇,那淫妇冲着俺家男人是挤眉弄眼,可真是恶心。”
“多谢你出庭作证。”
张斐笑着点点头。
杨胡氏又苦口婆心道:“张大珥笔,我可是听说过你的名声,你可不应该为这淫妇害了自个的名声。”
张斐笑道:“多谢大婶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接下来,张斐又直接传杨胡氏的丈夫杨大河。
“杨大叔,你方才应该听到了你妻子的供词。”
“嗯。”
杨大河点点头。
张斐又问道:“那你能不能说说当时的情况。”
杨大河道:“俺当时干农活,正好遇到那柳秦氏,这男女有别,俺就打算远离一点,哪知柳秦氏冲着俺笑了笑,俺愣了下,就赶紧走了。”
王安石、吕惠卿他们听得是目瞪口呆。
你这年纪,这满脸的褶子,又是一个普通的农夫,柳秦氏至于对你挤眉弄眼吗?
这.!
不大相信啊!
张斐又问道:“那你当时有没有看到陈婆。”
杨大河道:“有。陈婆当时在家门前赶鸡。”
张斐点头道:“多谢,我没有问题了。”
杨大河眨了眨眼,“这问完了?”
张斐道:“若有问题,我会再传你上庭的。”
杨大河挠挠头,赶紧起身离开。
张斐又传关键证人陈婆出庭。
这陈婆五十来岁,佝偻着腰,慢腾腾地上得庭,坐下之后,眼珠子是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好像看谁都是坏人。
张斐提高音量道:“陈婆,今日请你出庭,主要是为了流云寺通奸一案,据说你曾看到犯妇柳秦氏向村里的杨大河挤眉弄眼?”
陈婆点点头道:“是的,是我亲眼所见。”
张斐道:“但是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在干什么。”
陈婆道:“我在赶鸡。”
“在哪里赶鸡?”
“就在我家门前。”
“呃。”
张斐低头看了眼文案,“根据警署提供的资料,你家门前离村口大概有十五步远。”
陈婆想了下,“是的。”
张斐突然拿出一块木牌来,大小与人脸差不多,上面画着一个伤心的哭脸,“当时柳秦氏是不是如画中一样,冲着杨大河挤眉弄眼。”
陈婆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然后直点头,“是是是,就是如此。”
张斐放下木牌来,笑道:“多谢陈婆,我没有问题了。”
陈婆惊讶道:“这就问完了。”
“哈哈!”
周边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陈婆左右看了看,问道:“咋咋回事。”
张斐道:“没事。多谢陈婆能够出庭作证。”
笑声更甚。
这张斐离她的距离,不过五步远,这你都看不清,你能够看清楚柳秦氏挤眉弄眼?
对于张斐的这种手段,大家也早就见惯不怪,很快就能够反应过来。
赵抃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但这并不意外,活在汴京,这种情况,几乎天天都在发生。
接下来,张斐又传上一个名叫冬生的年轻农夫。
“冬生,你可知道流云寺通奸一案?”
“知道。”
“那你可认识此案中的犯妇,柳秦氏?”
“我知道这妇人,但我跟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可有见过。”
“见过一面。”
“在哪里?”
“就在村口,那日下午,我从山上砍柴回来,正好见到柳秦氏从外面回来。”
“除柳秦氏外,还有其他人吗?”
“有,村里的杨大叔。”
“杨大河?”
“嗯。”
“他们没有见到你吗?”
“应该没有,因为我当时在坡上,再说那杨大叔死死盯着人家小娘子,哪能注意到我。”
“小娘子可是柳秦氏?”
“是的。”
“你能否详细说说。”
“当时杨大叔先到的村口,后来见人家柳秦氏走来,他就停住脚步,是一直盯着人家看,吓得人家柳秦氏赶紧走了。”
“为何你之前一直没说。”
“我说了,但被杨婶和陈婆骂得狗血淋头,那我可惹不起她们,哪里还敢再说。”
“多谢!”
接下来张斐又请得几个曾协助过皇家警察调查的村民,但也都是人云亦云,真是连捕风捉影都谈不上,上庭做供,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不过这并没有引发太多同情的目光,其实这种事,那真的是稀松平常的,那些士大夫难道就不知道那些是流言蜚语,不一定是真的。
关键柳秦氏还是与和尚通奸,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伤风败俗之事,都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
除非张斐能够找到确凿证据,证明他们两个没有通奸,否则的话,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
问完这一批村民之后,张斐终于传主角之一的妙空出庭。
是一个三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身着囚衣,头发已经留长,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和尚。皇庭也不可能帮他剃光头,再让他出庭,要是那样的话,京城的和尚们都会住到官府去,你这是在诚心恶心我们佛门子弟吗。
谁家没个害群之马。
他的出场,也是引来一阵阵叫骂声,瞅着人家一头茂密的黑发,还往死里骂秃驴吗,弄得张斐都无语了,只能摆弄着桌上的文案,这就是少了许芷倩的乐趣,连个聊天都没有。
也不知道赵抃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容那些百姓骂得一阵子后,他才出声喝止。
等到观众们都安静下来后,张斐才站起身来,“妙空,你可识得瑞祥乡柳秦氏?”
妙空点点头:“识得。”
张斐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妙空瞄了眼张斐,垂着头,低声道:“情情人。”
“奸夫淫妇。”
院外一人嘶吼道。
很快,观众们立刻又骂得起来,而且骂得非常难听。
“肃静!”
赵抃这回没等了,直接一敲槌,两个庭警立刻举起肃静的木牌。
如此,院外的叫骂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张斐这才继续问道:“那你能否说说,你与柳秦氏是如何认识的,以及是如何发生关系的?”
妙空立刻道:“大概在七八个月前,贫.我是在寺庙里面巡察时,发现一个妇人,也就是柳秦氏躲在角落里面哭泣,我就好心上前,问她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告诉我,她为了她丈夫考取功名,在外借了一些钱,如今还不上了,也不知该如何跟她丈夫开口。
我见她着实可怜,就答应帮她想办法,于是我带着她去到厢房里面,哪知一到厢房,她.她就主动倒在我怀里哭泣。
我当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也绝无任何轻薄之举,后来知道她家的困难后,我也主动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还债,并且表示,如果他丈夫真的读书人,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他找个活计,不要再去外面借钱,那些高利贷,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张斐道:“你的意思是,在没有索要任何回报的情况下,你给她了一些钱,还答应帮她丈夫找份事干。”
妙空点点头:“是的。”
张斐问道:“为什么?”
妙空道:“我平时经常帮助别人,这对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妙空平日里的为人,我可是帮助过不少人,且都没有索要任何回报。”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那之后你是如何与柳秦氏发生关系的?”
妙空道:“说来也巧,那李员外正好在帮他儿子找老师,那我就顺便介绍柳秦氏的丈夫给李员外认识。
后来柳秦氏又来到庙里向我道谢,还说什么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当时她紧紧抱着我,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我一时没有忍住,就.,我我知道我犯了罪,但我最初还是希望帮她的忙。
这你们可以去问柳秦氏,我真的没有逼迫她,是她主动找的我,我们之间还没有发生关系时,我就已经给了她钱还债,帮他丈夫找了活干,我纯属一番好心,哪知酿成如此罪孽,我我真是愧对师父的教诲。”
张斐道:“但是方才李员外说,你并非是那么遵守守清规戒律的。”
妙空立刻道:“因为我是半道出家,一些恶习并未除掉,偶尔上李员外家喝点酒,吃点肉,但也仅此而已,其余方面我可没有犯。”
张斐问道:“所以,你这是第一回破色戒?”
妙空迟疑了下,“两年前,我还破过一次。”
张斐问道:“所以加上这回,也就两次。”
妙空点点头。
张斐问道:“那你是否认识一个洪姑的女人。”
妙空顿时神色一变,眼珠子晃动了几下,“我我不大记得了。”
张斐笑道:“但是她记得你。”
说着,他便向赵抃道:“大庭长,我想传证人洪姑出庭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