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让我们修改《宋刑统》?”
“这我们如何改得了。”
“是啊!到底才上三节课。”
这作业布置下来,大家都是诚惶诚恐。
《宋刑统》承《唐律疏议》,那都是什么人想出来的。
房玄龄、长孙家、马周,等等。
都是千古名臣,让我们去改他们的?
出门会被人打得呀!
张斐神色一变,严肃道:“你们一个个大男人怎能说自己不行,就照着我们上课时的思路去想,这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况且你们有这么多个臭皮匠,大家可以坐在一起集思广益。”
“为何老师不带着我们一块去探讨?”一个学生问道。
张斐没好气道:“我本也是这么想的,哪知道你们完全就跟个呆子似得,全都是我在思考,我就不累么?你们想好之后,我再与你们一块讨论讨论,那我也轻松了,你们也更加深刻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
“就这样了。”
张斐道:“你们先做出一点成绩来,我们再上下一课堂。下课吧!”
说着,他就径直走向赵顼,拱手一礼,“微臣愚见,让陛下和各位大夫见笑了。陛下若无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赵顼笑道:“原本朕还想再与你谈谈,如今呵呵朕就还是自己想想吧。”
张助教说得,要学会自己动脑,别老是依赖老师。
关键赵顼也不想跟张斐在大庭广众下聊太多,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秘密,也怕说漏嘴啊!
张斐讪笑不语。
吕公著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当真是为了应付那些学生才想出来的这法制之法?”
张斐点点头道:“对啊!不然我想这个干嘛。”
吕公著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其余人也都是神色复杂。
原来他不是要开宗立派,他只是应付司马光给他的任务啊!
其实不管是与不是,张斐也不会傻到去开宗立派,那无疑就是站在高地上,冲着敌人喊道:“向我开火。”
你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在古代干这活。
真的是疯了。
那以后真的什么也别干了,天天就顾着跟那些闲着无事的士大夫去辩论吧。
张斐只是要播种,而不是要负责。
这堂课他基本上已经讲清楚法治的思想和立法原则。
得赶紧退下来。
富弼突然抚须笑道:“张助教谦虚了。”
张斐心里咯噔一下,“富公此话怎讲?”
富弼突然瞧了眼许遵,呵呵道:“仲途啊!你那公检法,令婿应该也出了不少力吧!”
许遵稍稍迟疑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富弼这么问,他还真不敢瞒,毕竟司马光、王安石都是对此一清二楚。
王安石恍然大悟道:“检察院。”
赵顼好奇道:“此与检察院何干?”
王安石瞧了眼富弼,没有做声。
富弼也谦让一番,见王安石不开口,这才回答道:“官家可知检察院的作用?”
赵顼回答道:“代表国家起诉。”
富弼笑着点点头:“如果民间每一桩纠纷,都由检察院来诉讼的话,检察院也忙不过来呀!”
吕公著也反应过来,“检察院就是要将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分开来。”
富弼呵呵道:“可见张助教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赵顼知道这不是张斐临时想的,不禁眼含笑意地看着张斐,好似说,朕也兜不住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是吧!这都被你们发现了,我%&*#¥。张斐自己都忽略了检察院这个破绽,他讪讪一笑,“其实。”
赵顼问道:“其实什么?你不会是想找个借口偷懒吧。”
“不不不,真的不是。”张斐突然灵机一动,道:“不瞒陛下,臣之前确实有这个么想法,但那只是因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赵顼听得好奇,问道:“此话怎讲?”
张斐嘿嘿一笑,“陛下以为,法制之法下,哪一行最为受益?”
赵顼稍一沉吟,突然道:“珥笔。”
“陛下圣明!”
张斐拱手一礼,又道:“臣之前就是一个小珥笔,在打官司的过程中,也遇到很多困难,险些都不能打官司。
这上茅房的时候,就常在想,要怎样才能接更多官司打,当时就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其实那检察院也有利于咱们珥笔接买卖,毕竟检察院要起诉,对方自然也会请珥笔来应诉。
哪知后来司马学士又举荐臣当助教,同时学生们又非常不服我,我就想弄一个新东西出来,于是就将之前自己所想整合起来,便有了这法制之法。”
赵顼听得是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严复却是点点头,“这倒是合情合理啊。”
其余人老夫子也都是纷纷点头,看张斐的目光,都变得愈发和善。
他们可不是傻子,他们也意识到张斐的法制之法,已经达到开宗立派的境界。
已经是个完整体,是能够解释清楚君主、国家,百姓的关系。
但你一个臭小子,开宗立派,那他们这些老夫子怎么办?
张斐这么一解释,我是为了钱,为了镇住那些学生。
这直接让法制之法的逼格都降低了一些,至于张斐的地位更是要降一大截。
从这一点来看,张斐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要开宗立派,就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富弼虽然还有所怀疑,但打量了下张斐,确实也太年轻了一点,除了利益的推动,他也想不出别得理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