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是为了讼学,也有可能是为了讨好王学士和司马学士。”
鲁斌道:“总之,我认为他是想拿咱们的钱来做自己的事,这恐怕也是他设立慈善基金会的目的。”
马天豪愤怒地一拍桌子,狠狠骂道:“这个小子真是岂有此理,当初我真不该信他。”
说罢,他见鲁斌不语,又问道:“鲁兄,你打算怎么办?”
鲁斌道:“如他所愿,我们再捐一批土地。”
马天豪一愣,忙道:“鲁兄,这这是为何?那小子豺狐之心,咱们为何还要与他保持关系。”
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站在相国寺这一边。
鲁斌笑道:“对于我们而言,求得是安身立命,这就需要朝廷大臣们的支持,这就是我们捐助国子监的初衷。那小子目前虽然只是一个耳笔,但是却同时深得王学士和司马学士的信任,小小年纪,便能够在朝中左右逢源,在我看来,其前途无可限量,捐助国子监,就还不如直接捐助这小子。”
马天豪道:“可是那小子任地狡猾,咱们不一定玩得过他。”
鲁斌叹道:“可若老实本分,那也不值得我们捐助。”
马天豪稍稍点头,“这倒是的。”
鲁斌又道:“这一批土地,我们会另找人捐助给大宋慈善基金会,我仔细研究过大宋慈善基金会的章程,这权力其实都集中在理事会手中,换个人捐助,也能增加我们在理事会里面的势力。”
马天豪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樊颙、陈懋迁、黄灿他们早就意识到张三这人虽然能力超群,但也绝非善类,可得看着他一点,我也可以借此,团结大家,以此来监督张三,可别让他将咱们给卖了。”
鲁斌点了下头,又道:“到时你就跟他说,如果相国寺这时候出面,恐会引人怀疑,故此我们另派人捐助的。”
“我知道。”
马天豪点点头,又道:“到时我再找人捐一些土地进去,进一步扩大咱们在理事会的势力。”
是。
目前大宋财政的确是处于一个赤字状态,但是真的连成立一个学馆的钱都拿不出吗?
那当然也不是。
前不久赵顼都批了一千万贯给王安石,这都能够成立多少个学馆。
他们争夺的不是这一笔善款,没有谁缺这一笔钱,这只是一个催化剂,他们争夺的还是执政理念,同时也包括张斐这个人才。
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但是暗地里,结果其实早已经出来了。
张斐会进入司法改革。
只不过在王安石这边看来,张斐就是他们打入敌人内部的细作。
而在司马光看来,张斐将是他司法改革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之前就跟文彦博说,要借教育一事,将张斐拉到自己这边来,但实际上是,他是真的需要张斐的帮忙。
就包括如何建立律学馆。
司马家。
“王介甫成立算学馆,也是你出得主意吧?”
司马光瞧了眼张斐,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张斐讪讪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是吗?”
司马光似乎有些不信。
张斐道:“我敢肯定王学士早有教育改革的想法,只是说暂时可能还未打算,如今发生此事,王学士不过也是想顺水推舟,当时是王学士先主动找的我。我再给他出得这个主意。”
司马光、王安石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张斐周旋在他们中间,可是不敢乱来,他一直都是保持着大事不瞒,瞒小事。
幸运的是,他们也都猜到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哪怕张斐将王安石的想法告知司马光,司马光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的,不会感到非常惊讶。
司马光就道:“利用我的律学馆,来设立算学馆?”
“正是如此。”
张斐点点头,道:“但即便我不出这主意,我相信以王学士的才智,他也会想到这一点的。”
司马光对此不置可否,又问道:“对了!关于律学馆的建设,你对此有何建议?”
张斐直接掏出一份资料来,递给司马光,“这是我专门为律学馆设立的教程,还请司马学士过目。”
司马光惊喜道:“看来你准备的挺充分的。”
说话时,他将那份教程接了过来。
张斐道:“自从上回司马学士让我去国子监提供一些帮助,我就一直在准备中,只不过一直都抽不出空来。”
司马光满意地点点头,对此是颇为满意。
他很喜欢跟有充分准备的人合作,而不是事事都临时抱佛脚。
可一看张斐这教程,人都是晕的。
“商业学?军政学?”
司马光诧异地看向张斐,“律学馆为何要学商业学、军政学?”
张斐解释道:“这是我从范先生那里得来的反省,范先生当初去往司录司当法律援助,前面几天,连一场官司都未赢,而原因就在于,他对于民间许多纠纷都不懂,如果在检察院任职,连最基本是商业过程都不了解,这官司是不可能打得赢。
军政学也是如此,司马学士应该也知晓,三衙可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民间的许多官司,都与禁军士兵有关,而且必须要有律法的监管,否则的话,将会非常危险,但如果公检法的官员,连军政都不懂,又怎么能够去监管他们。”
司马光稍稍点头,又往下看,惊讶道:“西夏法,辽国法,这咱们为何还要学此二国的法?”
那两个国家,能跟咱们大宋比么?
要学也应该是他们学我们的呀!
张斐道:“他们都是邻居,与我国来往也非常密切,并且也与我国签订了许多法律条文,也经常发生法律纠纷,但往往都是用政治去解决,但我认为律法也是一个解决手段,能用法律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上升到政治层面,毕竟政治成本再小也是非常大的代价。
另外,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他们优点和缺点,对于我们而言,也不是坏事。当然,这个是在最后才学的,也可以设为选学,可以学,也可以不学。”
司马光听完之后,真是满脸羞愧,感慨道:“是老夫将这律学想得太简单了一点啊!”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已经考虑的非常周详,这也是他经常讽刺王安石的一点,结果跟张斐这教程一比,自己可真是太粗糙了。
简直不堪入目啊。
这甚至对他的信心都产生小小打击。
当然,这也令他对张斐的信心是倍增。
“好好好!”
司马光又是乐得连连点头,自己没有看错人,又向张斐道:“这律学馆可就全交给你了。”
张斐忙道:“司马学士,我只能负责出出主意,但具体怎么做,我可就不行了,而且而且我现在忙得很,也没有那工夫。”
司马光道:“可这教程是你来拟定的,也只有你最清楚。”
张斐反问道:“司马学士认为我的文笔,能够编订教材吗?”
“你的文笔确实嗯。”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他在工作方面,倒是不太在乎文笔,但是张斐的文笔,太差了一点,语句都不能保持通顺,又道:“这样,我让人根据你的教程来拟定的教本内容,到时先拿给你看看,若有不足之处,则改之。”
可见张斐这一份教程,令他心悦诚服。
还是你比较细。
张斐点点头道:“这倒是可以。”
司马光又道:“但是你必须要抽空去跟那些学生传授讼学知识。”
张斐迟疑了一会儿,道:“司马学士任地看得起我张三,那那我去抛砖引玉。”
司马光呵呵笑道:“你这个可不是抛砖引玉,而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