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活字作坊和车马租赁,都给予这些富商极大的惊喜,但是这一笔巨大的负债,还是让他们感到一些些压力。
但是他们甚至有些后悔,早知这样,就不如捐钱,不捐土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可转念一想,家里的铜钱是不用交税的,土地可是要交税的呀!
可是每年四千贯的利息,这对于他们每一个人而言,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甚至于大部分捐赠者都负担不起。
纠结!
虽然惊喜不小,但负担也很重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贷款十万贯很多吗?
利息四千贯很多吗?
这就是商人,没有见过世面。
说来也真是巧了,就在宋朝慈善基金向马家借贷时,那制置二府条例司,也在向朝廷贷款。
王安石的均输法有两重含义,第一,为国省钱,舍远求近,合理运输贡物,这当然能够省不少钱。第二,为国赚钱,也就是所谓贱买贵卖,但这就得给本钱啊!
不然的话,再便宜的货物也买不起,买都买不起,谈什么卖。
王安石的变法,核心就是理财,但不给本钱,怎么去理财。
难道空手套白狼?
那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王安石还真干不出这种事来。
这就是他与那些大奸臣的区别,很多奸臣都是拿着变法当幌子,所谓的手段,只是做那无本买卖,抢百姓的钱,抢商人的钱,来充实国库。
可甭管那些富商多么奸诈,多么卑鄙,官府也不能去抢,因为只要官府带头抢,这种情况只会变本加厉,国家也就完了。
不过这王安石也是一个狠人,亦或者说艺高人胆大。
张口就要向朝廷贷款一千万贯。
这只能说这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但也引来许多朝臣们的反对,包括政事堂内大半的参知政事。
这财政本就是赤字状态,不应该节省为先吗,要是再额外拨给发运司一千万贯,那明年啥也别干了,干脆直接休年假。
不过,王安石和赵顼也真没有想过让国库拨钱。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国库的钱那是有规章制度的,可不是说你皇帝想动就能动的。
中书门下要是不批,皇帝其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皇帝也不傻,这皇权与金钱也是息息相关的,要是皇帝手中没有钱,这龙椅只怕也坐不稳啊!
历朝历代皇帝都是有私房钱的。
也就是内藏库。
赵顼决定从内藏库拨出五百万贯,供米三百万石,并且还在每年上供的钱杂物中,截出两百万贯,借给发运司使用。
大臣们依旧是激烈反对,内藏库说是皇帝的私房钱,但在北宋这钱也不全是皇帝私人,同时还具备公用的性质,简单来说,救急。
主要就是军饷和赈灾。
如果遇到战事,国库没钱,内藏库就得拨钱,如果遇到灾荒,国库没钱,内藏库也得拨钱。
但内藏库,到底是以皇帝的意志为主,大臣们只能去说服皇帝,而不能动用行政命令去制止皇帝。
今儿上午的垂拱殿,大家又是一番争吵。
但赵顼依旧坚定地支持王安石。
“唉!”
出得皇城,文彦博叹了口气:“看来官家是铁了心要支持王介甫。”
司马光道:“意料之中啊。”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但也未想到,王介甫这么狠,张口就是要借一千万贯。”
文彦博道:“这是借,而不是拨。借就得还,还,就肯定还包括利息,不用说也知道,王介甫肯定跟官家保证,一定能够赚到钱。
这一千万贯投入到市场中,再加上这背后的东主是官家,这是不能亏本的买卖,不用多久,他们就能掠尽商人之利啊。”
司马光问道:“君实冒昧问一句,文公是反对拨给发运司一千万贯,还是反对官家做买卖。”
文彦博道:“我都反对。”
司马光又问道:“那文公以为,孰轻孰重。”
文彦博沉吟少许,道:“自然是前轻后重,若只是一个商人拿出一千万贯出来做买卖,也并不是那么可怕,若其抬高物价,官府还能管管,哪怕是朝中大臣私下做买卖,至少还有官家能管,还有你我可监督,但是官家拿一千万贯出来做买卖,谁能管得着?”
司马光回答道:“司法可管之,若是王介甫拿着这钱,正常采办,那就也罢了,但是他们敢借此公权,徇私舞弊,司法自也不会放任不管,我朝对于倒买倒卖,可是有明文规定的,容不得他们胡来。”
文彦博小声问道:“司法可管官家呼?”
司马光沉默少许,才缓缓答道:“官家只是借钱出去,想借此减少国库损耗,若出现违法行为,亦非官家所愿,定是他人所为。”
文彦博捋了捋胡须,又道:“你有把握能管得住吗?”
司马光头一扬。
文彦博举目望去,但见前面只有着四五劳力正在修补道路,不禁好奇道:“有甚么可看的?”
司马光笑问道:“难道文公没有发现,近日来,汴梁城内的路况较之之前,要好了不少。”
文彦博道:“这我倒是早就发现了,这灰尘和粪便都少了不少,也使得朝中官员对于车牌费的抱怨声小了很多。”
“不仅如此。”
司马光呵呵一笑,“文公这边请。”
司马光引着文彦博来到汴河大街上与州桥路口上。
文彦博诧异道:“这里的人流好像少了不少。”
“不是少了,而是大家都遵守规矩,且在固定的时辰,有专门的巡警在此指挥,故而少有发生拥堵,文公可有看见那亭子?”
“那好像是警署弄得警亭,每个警亭都设有两名巡警站岗巡视。”
“再仔细看看。”
司马光道。
文彦博瞧了眼半响,未有瞧出玄机来,又疑惑地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笑道:“文公难道没有上桥店喝过酒?”
文彦博恍然大悟,“我知道你在说什么,那警亭所在之处,本也属于桥店。”
司马光点点头,又问道:“文公可知这桥店背后的东主是谁?”
“好像是高家的。”
“正是。”
司马光笑道:“可如今这一圈全都给拆了,据说当时他们是很想缴侵街税,但警署都没有答应。为何?因为这里既是桥口,又是通往集市的主要路口,非常容易发生拥堵的现象。还有,桥上本有许多小贩做买卖,如今可见一人?”
文彦博点点头道:“关于侵街之事,警署确实办的不错。”
司马光道:“可是在此之前,许多大臣都想处理这些侵街行为,但未有人能够成功的,可见许多事,也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难啊!”
文彦博却道:“但是这事能成功,张三是功不可没啊!”
司马光道:“这也是我为何争取张三的原因。”
文彦博问道:“你有把握吗?”
司马光点点头。
文彦博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司马光道:“之前张三就答应过我,去国子监教讼学,只不过中间发生许多事,此事就给耽搁了,我打算借国子监教学之事,一步步将他引向我的司法改革。”
文彦博呵呵笑道:“你为了那小子,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司马光突然转头看向一处,笑道:“此子之才,是文公与我所不具备的。”
文彦博偏头,顺着司马光的目光看去,但见在一处角落里面,有着三五个少年,正在争抢一个小球,他们是在踢足球,而不是在蹴鞠。
蹴鞠为何在宫中的流行,胜于在民间,那就是因为这门槛比较高,足球相对入门就比较低。
足球很快就在坊间流行起来。
教书?
此时张斐可真没有这闲工夫,他都快要被马帅王超的智商给气坏了,此时正与樊正赶往侍卫马总部。
刚一进门就听得一阵叫嚷声。
“这边!这边!传过来呀!”
“你这是打算传给谁?”
“抱歉,踢重了一点!”
抬头看去,但见原本那个操场已经改成了一个简易的足球场,二十多个禁军士兵正在球场上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