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愣了愣,“是是吗?”
张斐道:“苏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去再看看,这检察院的规矩。”
苏轼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张斐道:“苏先生勿要沮丧,将来你忙都忙不过来,咱东京每天都发生那么多刑事桉。再者说,这不过是一个赔偿小桉,苏先生就是赢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苏轼想想也是,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张斐叹了口气:“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具体还得看看警署怎么说。”
回到警署,只见在曹评正在里面冲着曹栋栋大发雷霆,见到张斐回来了,更是怒不可遏。
“你到底在干什么?”
曹评道:“要么你们就想办法一文不赔,要么你们如数赔偿,息事宁人。此事闹到公堂上,你知道,这会对我们总警署的名誉造成多大的损害吗?你可不要忘记,如今我们总警署还刚刚成立,这匾额都还未有挂上去。”
张斐道:“总警司息怒,我们是想息事宁人,之前也是一退再退,但是对方咄咄逼人,显然是不打算与我们和解,一定要将这事闹公堂。即便我们答应他们现有的条件,他们也一定会提出更可恶的要求,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据不答应。”
“这些人也真是可恶。”
曹评当然这官司的背后是谷济,又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张斐道:“总警司请放心,这回我打算亲自出马,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一旁的曹栋栋连连点头道:“爹爹,张三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曹评斜目一瞪,后者立刻又低下头去。他又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向张斐叮嘱道:“记住,我们要的不是钱,而是名誉。”
张斐点点头道:“我一定不会让总警司失望的。”
“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曹评就离开了。
屋内就剩下张斐、曹栋栋、马小义,三人一阵挤眉弄眼。
之前曹栋栋还害怕对方会妥协,如今见对方真的告去司录司,他是再无后顾之忧。
终于可以报当初一粪之仇。
李家书铺。
“这场官司只怕避免不了了。”
回到书铺的李国忠,将司录司的意思告知李磊、费明等人。
费明问道:“行首的意思是?”
李国忠稍稍沉眉,“张三的意思是,他会尽量将赔偿压低到成本价,而谷寺事对于赔多少,并不在意,他主要是将事情闹大。”
费明道:“行首意思,咱们走个过场?”
“不!”
李国忠摇摇头:“根据我的观察,张三现在非常生气,他极有可能会亲自上场,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要争取足额赔偿,到底来说,我们还未堂堂正正的击败过张三。”
说着,他又看向李磊道:“磊儿,你可否有信心?”
李磊道:“恩师放心,学生有信心,因为之前张三曾就多番提出天价赔偿,并且得逞,我们亦可效彷。”
李国忠笑着点点头:“你与我想的一样啊!”
“司马学士?”
刚刚出得警署,准备回家的张斐,不曾想马车都未来得及上,就见到司马光站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张斐赶紧走了过去,行得一礼。
司马光道:“当初我可是认为,你会堂堂正正的去起诉,不曾想,你还是要这些小花招。”
张斐眼中一喜,不答反问道:“想不到司马学士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可是刚从司录司回来不久。”
司马光道:“此事已经传遍皇城。”
张斐呵呵笑道:“可见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司马光没好气道:“你有何面目说这句话?”
张斐赶忙道:“我可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亦或者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是,马车是我安排的,也是我让撞的,但是我也愿意足额赔偿,如果他们答应的话,那这事根本闹不起来,他们也不会吃亏的。是他们不答应,他们想闹大此事,以此来攻击总警署。故此错在他们,而非在我。”
司马光哼道:“你这纯属狡辩。”
“此非狡辩,而是策略。”张斐解释道:“如果我直接起诉他们侵街,那么整个司法改革,可能如司马学士预想的一样,会变得如履薄冰,遭遇到极大的阻力。
但如果是他们先挑起此事,而我只是被迫应对,从而揭露出侵街的事实,那么到时,司马学士也有说辞去解释这一切。
就不会影响到整个司法改革。”
关于这一点,司马光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玩得确实漂亮。
他之前之所以反对张斐,那就是因为他知道,之前的车牌,就已经让不少权贵感到不满,要再咄咄逼人,这绝非明智之举。
你这太可怕了。
而其中关键不是在于这点点钱,而是在于总警署的权力和目的,总警署成立到底是来对付谁得。
可如今是对方先攻过来,咄咄逼人,自己是被迫反攻,最终他们输了,那只能说他们自食其果,就怨不得谁。
张斐的步步退让,退得那叫一个妙。
此事非常敏感,涉及到太多利益,这前戏是一定要做足的。
现在张斐都在演,在司录司表现的那是非常委屈,官府撞到你,都愿意足额赔偿,弄得吕嘉问都觉得这回张斐做得确实没话说。
他确实不想打这官司。
关于张斐的城府,司马光已经不是第一回见识到,以欺君之罪去要户籍的事,张斐都干得出来,虽然他并不赞成这么做,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胆大、心细,考虑的非常周全,这么干的话,的确会减轻他的许多负担。
同时,还真有可能达成这个目的。
张斐又道:“司马学士,你也不能指望我一个卑微的衙前役,能够做到一点手段都不玩,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
司马光叹了口气,“别说你一个衙前役,就是我们这些参知政事,也是做不到的。但是你也要记住,人总是走在阴沟边上,迟早会摔跤的。”
张斐笑道:“我并不觉得,我是走在阴沟边上,我只是我在家的庭院里面放了一块肉而已。”
司马光呵呵道:“然后请君入瓮。”
张斐道:“准确来说,我并没有请,其实我是很抗拒的,是他们要硬闯,我我只能被迫接受。”
司马光哼了一声,又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继续抗拒。”
张斐道:“但愿他们能够给我一次机会,放我一马,但如果不放的话,那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