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王安石的文章,写得确实是好。
这邸报往墙上一贴,朝中大小官员们都自主地执笔抄录。
虽然讲得是时政,但在王安石的妙笔生花之下,都写成了艺术品。
曾公亮、赵抃、陈升之,都无不禁叹,此文乃少见的佳作。
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哪怕苏辙都情不自禁地执笔抄录。
要知道苏辙对于王安石的许多政治理念,都是不认同的,他能进制置二府条例司,完全是赵顼举荐进去的。
当然,苏轼就没有抄,不过他也是仔细看完整篇文章,他的感觉就是手很痒。
今日上午,皇城内的官员,都在议论王安石的文章。
当然,也有些比较活泼的官员,比如文彦博,比如苏轼,比如吕公着,就在拼命的拱火,提醒大家,王安石是冲着司马光去的。
他们这一提醒,大家都反应过来。
是啊!
昨日司马光发了文章,今儿王安石就跟上了。
这用意太明显了。
刚好又是革新派、保守派的两大掌门人。
真是针尖对麦芒。
太有噱头!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拱火行列中。
包括赵顼。
赵顼昨日开会夸了司马光一番,今儿不夸王安石,那怎么能行,这一碗水可得端平啊。
赵顼又召开一场会议,表示看过王安石的文章,兴奋地睡不着觉,说得太对了,朕昨夜思考一宿未眠,又趁机督促王安石,加紧推出新法,改正这些弊政。
谈得文章,指得却是新法。
这令许多保守派,很是不爽,你这是夹带私货,但这文章又写不过王安石,他们只能期待司马光再给出回应。
但司马光却表现地非常低调,还跟着夸了几句,表示国家却是存有这些问题。
散会之后,他就回审刑院开会,忙于修改律例之事。
但刘述等人,哪有心情商量这事。
“司马学士,王介甫写这篇文章,摆明就是想压你一头啊!”刘述都有些提司马光抱打不平。
司马光很是澹定道:“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是各有所爱,谁能压得住谁。先赶紧将此条律例修改完,官家可只给我们半年,明年就得全国执行。”
“是是。”
刘述讪讪点头。
于是大家又认真商谈此事。
会议结束后,等到许遵、刘述他们全都离开,司马光悄悄拿出今日新鲜出炉的小报,仔细看了起来。
刚刚打开,看完第一个段落,只见一人突然急急匆匆地入得屋来,正是许遵。
“许寺事有事吗?”
说话时,司马光还有心虚。
许遵道:“我忘记了一样东西。”
司马光点点头,稍稍将小报放下一点。
许遵来到座位上,拿起一张纸,塞入袖中,同样心虚地瞟了眼司马光,原来这张纸,正是他今日抄录的王安石的那篇文章。
他对王安石的文章,也是推崇备至,打心里喜欢。
见司马光没有在意,他便打算离开,忽然一顿,他凝目看去,那那不是小报吗?问道:“司马学士在看甚么?”
“哦在看倩儿的文章。”
司马光这才将小报扬起。
许遵是万分好奇,“小女的文章,哪入得了司马学士的法眼。”
他当然是看过的,虽在女子中,算是不错的,但在他们看来,确实就很一般,这真不是谦虚。
司马光呵呵道:“这上面写得是之前那场官司,而咱们如今所做之事,与那场官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一看,说不定能够给我启发。”
“原来如此。”许遵点了点头,又想了想,真的就很普通,得不到什么启发。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藏着王安石的文章,就离开了。
等到许遵离开之后,司马光偷偷往外瞧了一眼,稍稍松得一口气,又望着手中小报,滴咕道:“难道真如文公所言,这小报能让一篇不足为奇的文章,引发大家的关注?这不大可能,这文章中定有其独到之处。”
虽然他嘴上说,文无第一,争不出胜负。但他内心是绝不想输给王安石的,关键他之前写那篇文章,不是为了显摆,就只是为了工作,他也没有想到,会引发这种热议。
但王安石马上就写一篇出来,真是欺人太甚。
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文章,是不如王安石的。
他得想办法去赢。
他就在思考,为什么许止倩的文章,能够引得大家热议。
司马光与王安石,无疑是这个时代的绝代双骄,二者性格又都非常执拗,但其中也有细微的区别。
王安石是天赋异禀,才华横溢,故而多了一份傲气,自古以来,也就他王安石敢喊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豪言壮语。
他甚至连孔孟都敢指责。
要知道这可是在儒家昌盛的北宋,而非是生在那个键盘时代。
在这里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相较而言,司马光就少了一份天赋,但却也因此多了一份勤勉和谦卑。
二人在对待此事上面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就拿许止倩的文章来看,在王安石看来,真是平平无奇,就只能草草看两眼,多一眼都嫌多。
但司马光却开始研究许止倩的文章。
毕竟是写资治通鉴的男人,不光是要写那些大人物,小人物也得去琢磨琢磨。
因为许多大事,就是因小人物而起。
随着第二期小报的火热延续,这第三期自然是如约而至。
潘楼!
“二位员外慢走。”
“免送!免送!”
陈懋迁向那潘楼掌柜微微拱手,然后便与马天豪出得潘楼。
“陈兄,看来这小报非一时之热啊!”
马天豪见边上的早餐摊位上,也是一人或者几人一张小报,一边看,一边吃着早餐,嘴里还含湖不清地讨论着。
陈懋迁点点头。
马天豪又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张三可是再三跟咱们保证,活字印刷一定卖钱。”
陈懋迁勐地一怔,低声道:“老四呀!此话你可千万别乱说,小心惹祸上身,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马天豪讪讪点头,“我也就跟你说说。而且,我是想跟你说,这买卖或许真的能够赚钱。”
陈懋迁想了想,“但是让我将土地捐出去,我这还是有些不安。”
“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