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摇摇头道:“那是之前的条件,如今我们这么大的优势,光缴纳一点税钱,可真是太便宜他们。”
张斐问道:“不知王大学士有何打算?”
王安石道:“必须逼他们更改与佃农的契约,确保契约中不再由佃农承担任何税赋。”
这边一改,他就好奏请皇帝立法确定土地税赋不能再由佃农承担。
张斐点点头道:“我想问题不大。”
王安石沉吟少许,道:“你方才不是提到,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
张斐点点头。
王安石道:“那就先别要五十万贯,要五百万贯。”
张斐疑惑地看着他。
王安石道:“多出来的那四百五十万贯,用于抵消那些佃奴利息。”
张斐沉吟少许,道:“如今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王安石又想了想,“算了,就这么多,再多要的话,只怕他们就不会乖乖从命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他所想要的,不可能凭借一场官司就全部得到。
如果说一个地主赔偿五十万贯,那天下地主都会反了,要他们五十万贯,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他们绞尽脑汁,从佃农那里抽血,抽了十年,结果被你一把截胡,这谁都接受不了。
而这些地主中,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士大夫,他们的影响力、权力、地位可都不小。
到时他们肯定会上奏,对这个赔偿提出异议。
皇帝还是得妥协。
又何必走到那一步,毕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家。
“啊!”
只听得一声凄厉地叫喊。
“五十万贯!我的五十万贯!我的田地!我的钱!”
那杜绍京倏然坐起,面色狰狞地张牙舞爪,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杜兄!”
“杜员外!”
听得几声喊,杜绍京偏头看去,只见李国忠等人站在床边,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吞咽一口,问道:“这是哪里?”
李国忠忙道:“这是我家。”
心里却也觉得好笑,这堂堂杜员外,竟然被吓成这样。
“你家?”
杜绍京眨了眨眼,突然扑向李国忠,一手拽着他的袖子,“我们赢了吗?”
李国忠稍稍皱眉道:“还未判决,但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
杜绍京身子一软,松开手来,突然懊恼地一拍床板,“嗨呀!早知如此,我们当初交了那点税就是了,五十万贯,这不如杀了我算了。”
旁边一个名叫熊鸣的大地主道:“李行首,难道这官司真的没得打了吗?”
虽然局势对他们不利,但是李磊他们在公堂之上,据理以争,还是赢得他们不少的信任。
要是换成别人,可能吓得跑都跑不赢。
这职业素养还是值得点赞的。
李国忠思索半响,摇摇头道:“如今对方手握铁证,以至于我们非常被动,打是肯定打不赢。”
此话一出,屋内的十余个地主,皆是面露绝望之色。
这确实怪不得李国忠他们,要怪就要怪朝中那些废物点心,账簿都能抄错,这真是绝了,他们甚至都怀疑那些官员合伙坑他们。
李国忠话锋一转,“但是五十贯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杜绍京一听,心中燃起希望来,“李行首可有办法?”
李国忠皱眉道:“如果我们想挽回,就只有一个办法。”
杜绍京道:“什么办法?”
“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大家面面相觑,这听着怪吓人的。
李国忠道:“各位放心,我说得鱼死网破,只是用来虚张声势,吓唬对方的。若真论偷税漏税,皇亲国戚、朝中大员,哪个又是清白的,多得不说,就说那相国寺,他们每年所得之利,就没有一文钱是合法的。”
杜绍京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比我少缴税的,可是大有人在。”
李国忠道:“我们可以以此为由,去与张三谈判,如果张三要坚持这么做,那咱们就豁出去,将相国寺,将皇亲国戚,全部拉进来,让他张三也收不了这场。”
“就这么干。”
杜绍京双手一挥,“大不了一块死。”
让他拿五十万贯出来,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但是熊鸣等人,显得还是很犹豫。
他们在食物链中,也并不是处于最顶端,一旦他们这么干,等于是将上面的人都给得罪了,基本上就没得活路了,可能他们这一百零八人,只能上梁山了。
熊鸣就问道:“李行首真的有把握,逼着对方让步吗?”
李国忠点点头,又道:“但是那佃农的税,可能还是逃不掉,毕竟那是他们的目的!”
熊鸣哎幼一声:“只要能谈妥,别说佃农的税,就是那佃奴的税,我们愿意帮他们交了。”
杜绍京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相比较起来,那就是个屁。
冬冬冬!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谈话。
李国忠问道:“什么事?”
门外之人回答道:“老爷,刘主事来了。”
李国忠忙道:“快快有请。”
门打开来,只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名叫刘侩,乃是转运司的仓部主事,如今三司的人可不敢来这里。
刘侩问道:“李行首,你们打算怎么办?”
李国忠犹豫片刻,道:“我们打算与张三谈判,看能否争取和解?”
刘侩面色一喜:“上面也是这意思,你可有把握?”
李国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