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南希道:“方才来了一个人,说要请你打官司。”
那牛北庆挤上前来,是挤眉弄眼道:“恩公,那厮还抬着一个大箱子来了,里面好像是钱。”
张斐与许止倩默契地相觑一眼。
“进去看看。”
来到院内,只见厅堂中坐着一个三十来岁,身着锦衣的男子。
那男子见得他们进来,便站起身来,又打量了下张斐,然后快步出得门来。
“这位一定是张三郎吧。”
“呃是的。”
张斐瞅着这人十分陌生。
“在下陈申。”
“不知阁下登门,有何指教?”张斐拱手问道。
陈申激动道:“在下今日冒昧拜访,为求张三郎救我父亲一命。”
张斐问道:“救你父亲一命?”
陈申点了下头,然后将事情原委告知张斐。
原来他乃邓州人士,这家里是做绸缎买卖的,有一天他父亲上酒楼喝酒,遇到一个醉酒之人,发生一些口角,继而发生推搡,结果他父亲一不小心,将那人推了下楼摔死了。
被官府判得死刑。
等到他说完,只见两个大汉扛着一个大木箱来到张斐身前。
箱子一打开,里面全都是白灿灿的银子,惹得一旁的牛北庆、冯南希倒抽一口凉气。
“这里是五千两白银,由于在下急着赶路,不便带太多银子来,但只要张三郎能够救出我爹,就是一万两,我也愿意。”
一万两?
牛北庆那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只老母鸡。
打官司能这么赚钱吗?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啊!
张斐瞟了眼那银子,五千两就这么耀眼,那一万两岂不更加壮观我是不是得想个办法,将这钱给弄到手,然后再摆他们一道。
旁边的许止倩低声道:“你不会真想收下吧?”
得!肯定没戏了!张斐手往许止倩一指,兴致缺缺道:“你搞定!”
说着,他就往里面走去。
许止倩瞧了眼那陈申,道:“阁下勿慌,安心在京等候便是,那州府可没有权力判处死刑,最终还得递交到京城来,由大理寺、刑部、审刑院复审,故此这官司是可以在京城打。”
陈申忙道:“可是家父年事已高!”
不等他说完,许止倩就道:“年事已高,还能够将别人推下楼去?足见令父身体不错,阁下无须太过操心。还有,我爹就是判大理寺事,待会我爹就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陈申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赶忙拱手道:“打扰了。”
便是带着下人,抬着银子急匆匆离开了。
坐在厅中的张斐,才刚喝了一口茶,就见许止倩走了进来,“哇!这么快就解决了,他们没有要涨价吗?”
许止倩问道:“涨多少你会接?”
张斐一本正经道:“十万贯。”
许止倩道:“你不要命了呀!”
张斐双手一摊:“拿钱不一定要做事得好吧!只不过区区一万两,还不值得我动这脑筋。”
许止倩哼道:“你这般自以为是,迟早会害了你。”
“有你在旁监督,我完全就不需要考虑这一点。”张斐呵呵笑道。
许止倩狠狠剜了一眼,又轻轻蹙眉道:“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手了。”
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来贿赂他的,让他马上去邓州,那就肯定无法帮助王安石。为了一个耳笔之人,出手就是一万两,要知道即便张斐不接,王安石自己上,也不一定会输的,可想而知,这里面究竟牵扯了多少利益。
张斐不禁感慨道:“这才刚刚开始啊,随着新法的进行,他们将会无所不用其极,这才是最可怕的呀!”
之前他对于是否入局,一直都非常谨慎,就是因为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等到许遵回来后,他们又将此事告知许遵。
许遵对此倒也不意外,但他也判断不出是谁在谋划,因为有太多人企图阻止王安石变法,包括大部分的皇亲国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跟文彦博、司马光他们肯定是没有关系的。
他们倒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而就在当日,王安石也知道了此事,就立刻派人过来,将张斐的宅子,以及汴京律师事务所统统都给保护起来。
可见这场官司是多么的要命。
而那边钱顗也终于被开封府放了出来。
不过开封府还是严词拒绝了他的起诉。
民间百姓可以直接起诉朝廷的大政策,这个先例是不可能开的,否则的话,将后患无穷。
不过到时将会在朝内开堂审理此桉。
统治阶级的事,还是内部消化。
刘府。
“多谢各位出手相救。”
钱顗向一种同僚们拱手致谢。
刘述立刻道:“钱兄舍生取义,我等又怎能见死不救。”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官司若是输了,钱兄可能就很难回到朝中。”
钱顗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只要公正审理,我不相信我会输给他王介甫。”
齐恢愁眉难展道:“据我们所知,王介甫很有可能会请张三来打这官司。”
钱顗听罢,更是哈哈大笑道:“他都不敢上堂争辩,那只能证明他心里有鬼。”
齐恢、刘述相视一眼,眼中充满着担忧。
如果说邪不胜正,那张三岂不是一直处于正义状态吗?
饱受其苦的刘述说道:“钱兄勿要大意,那张三能言善辩,且手段层出不穷,之前几次都让他赢了,绝非侥幸,这回我们可得做足准备。”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
钱顗也知道,但他就不信这一套,哼道:“他王安石借变法之名,妄图颠覆祖制,独揽大权,此乃证据确凿,岂容那宵小之徒狡辩。”
大家讲道理,摆事实,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呀。
正当这时,司马光突然走了进来,道:“打官司与庭辩还是有所区别的,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之前张斐打官司的堂录,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刘述赶忙道:“司马大学士言之有理,还是得好好准备一番,以免再让他小子得逞。”
钱顗见司马光都这么说了,于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