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部分证人,目前谁也不清楚。
然而,这个郑獬在当时,一直在京城翰林院,他的出现,使得许多人感到惊讶,他有什么可以作证的。
但见一个近知天命的老者,挥着大袖,上得庭来,虽已是白发苍苍,但却气度非凡,穿扮也是极为朴素,跟陆诜极为像似。
此人名叫郑獬,乃是状元出身,也是一个文化素养极高,清廉正直的官员,能够在宋朝当状元的,这文采自然是不用多言,在士林中也是拥有极高的名望。
无论如何,郑獬的出现,令文官们觉得不错,还算是公正。
郭逵是武将出身,一直都是主战派,是肯定支持种谔的,而这郑獬是妥妥的文官,是主和派,且与陆诜关系非常好,在此桉中,他一直以来都在陆诜说话,认为陆诜遭遇不公,而此番重审,他也是功不可没。
这至少证明到目前为止,张斐还是很公平的,没有说专门找一些主战派来作证。
张斐微微伸手示意,“郑学士请坐。”
其实按礼法来说,张斐理应起身行礼,但郑獬知道张斐,在礼法上,不应对他有过多期待,他还是拱手道谢,然后才坐了下去。
张斐道:“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多谢郑学士能够不辞万里,来此出庭作证。”
“张庭长言重了,其实应该是老夫感谢张庭长,给予老夫一个出庭作证的机会啊。”
说着,郑獬又立刻言道:“不过方才老夫在旁听了许久,有一个问题,一直不得其解。”
这些翰林院学士,可都是非常厉害的,上来就反客为主。
张斐微笑道:“郑学士请说。”
郑獬道:“方才就连种谔自己都承认,他是在未有诏令的情况出兵,同时朝廷的诏令,是让陆知府和薛转运使来主持此事,然而,当陆知府下令召回种谔,种谔仍然不从,这难道不是违抗诏令吗?
也许这在政事堂,此事可论得失成败,但皇庭是要讲法律的,老夫虽不及张庭长精通律法,但也能熟背《宋刑统》,实不知这还有什么可审的。”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仿佛勐然惊醒一般,都是纷纷点头。
你在这里故弄玄虚,问七问八,可事实就是铁证如山,连种谔自己都承认了,依法必然是有罪。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张斐身上。
种谔更是忐忑不安,他知道这郑獬,当时郑獬极力建议官家直接将他卡察了,以儆效尤,故此见到此人,顿时是心生不妙啊!
张斐从容不迫地解释道:“这主要是因为,在战场上局势是瞬息万变,而诏令来回,是要长达数日之久,许多时候,将军们必须要当机立断,也无法做到事事都请教朝廷,而这也是军法所允许的。”
郑獬立刻道:“张庭长所言,老夫自也明白,但此非战场,而是战与不战,此必须要得到朝廷的允许,否则的话,武将为求立功,可不顾国之大计,肆意掀起兵祸,此乃亡国之兆。”
张斐点点头道:“郑学士言之有理,这也是本庭长请郑学士来此作证的原因。”
郑獬微微一愣:“老夫不知庭长此话何意?”
张斐道:“在本庭长看来,从诱降开始,到最终的收复绥州,这是一件事情,因为既然决定诱降对方将领,那么朝廷就是希望能够收复绥州,那么种副使的行为,就值得商榷。
而种副使最终
选择出兵,只是整件事情的其中一步,并非是一个单独事件,毕竟之前就已经招降了嵬名夷山。
这就如同在一场战役中,将军根据前线情况变化,要及时做出判断,当然,种副使的这个判断,是否是局势所迫,这都还需要审理。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确定一点,就是当时朝廷是如何看待诱降嵬名山的。如果一开始就是否定诱降,那么种副使行为,是必然构成违抗诏令罪,那就不需要再审。
然而,根据之前他们的供词,朝廷似乎并没有阻止这种行为。而根据我们所查,郑学士是全权参与了此事的决策,这也是我请郑学士来的原因。”
这一番话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对张斐是另眼相待。
包括种谔、种诂、折继祖等武将。
之前他们感到冤枉,那是从战略角度,以及结果论,事实就是收复绥州,这将扭转北线的被动局面,怎么说也是功大于过。但他们从来不敢从司法中,去跟对方辩论。
因为他们也觉得这没得辩的。
但是经过张斐这么一分析,完全是有得一辩啊!
厉害啊!
这都能找到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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