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公检法来到河中府后,大家的目光就一直聚焦在皇庭,皇家警察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群工具人而已。
有道是,这擒贼先擒王,他们认为只要干掉皇庭,那皇家警察将不攻自破,关键也没有必要去跟一群匹夫较劲。
浑然不觉,此时的警署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五千警力,且由于自身强大的执行力,甚至都可以与军方抗衡的庞然大物。
他们现在都还沉浸在青苗法与司法改革之争中,可不曾想,这警署会突然出动,两日之间,就抓捕了数十人之多。
关键这些人要么就是当地的恶霸,要么就在官府里面有关系,且全都是亲戚关系。
这还真是打了个官员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
这又是要唱哪出?
你们公检法就不按套路出牌么?
可有趣的是,身在体制外的百姓对此却一点也不觉意外,反而认为这是很正常的,甚至有人扬言自己早已料到。
这是因为百姓看到的表面现象,那么之前在庭上,双方来回攻击,将彼此的底裤都扒得是一干二净,这皇庭看在眼里,难道就不管吗?
现在出警,打击这些违法行为,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那些常年被压迫的百姓,见警署果然出手,立刻上警署、检察院、皇庭告状,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使得整件事情瞬间发酵,直接就奔向高chao。
未等那些官吏反应过来,皇家警察就已经出动三千余人,抓捕了三百六十七人,查封五十六家商铺,摧毁了六道路障。
这直接打破扫黑除恶的记录,之前一直是由汴京保持,但一共也就出动一千余人。
这一出手,犹如雷霆万钧,令人窒息。
警署也因此赢来了属于他们的高光时刻,只见警署总部门前真是车水马龙,进进出出,且是十二个时辰都不间断,而警署里面那更是哭爹喊娘,争吵声不断。
“公子,我们到了。”
秦义杰急忙忙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去,但见警署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都已经挤到院子里面来了。
只见一张张熟悉面孔正坐在椅子上,被皇家警察训话。
“警察,冤枉啊!俺真是被冤枉的呀!俺就是一个卖肉的能犯什么事,定是其他屠夫眼红我家买卖好,故此来冤枉俺。”
“是不是被冤枉的,我们自会调查,还有,在没抓你之前,就只有一个屠夫状告你霸占他的肉案,强买强卖,可抓了你之后,又有十多人上门告你强买强卖,难道大家都闲着没事,跑来冤枉你吗?”
“俺俺.!”
“哎呦喂!警察,我们真是被逼的,咱们村里全都是一毛不拔的贫瘠之地,可就指望着收点路费活着,我之前也是帮村民们出头。”
“为村民出头?你当我们是瞎子么,你家的农庄都快将整个村子都围了,你们村共五十六户,光去年上街乞讨过的就有二十一户,你就只是在心里为村民着想吧。过路费你可是一点没给啊!”
“警察,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这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谁跟你是自己人,你哥是谁,跟此案没有关系,还要老子说多少遍?”
“抱歉,警察,我是周员外雇佣来的珥笔。”
“过来这边录口供。”
“是是是。”
“哟,秦公子。”
终于,有一个皇家警察发现站在门口发呆的秦义杰,立刻迎了过来。
秦义杰吞咽一口,“你你们曹警司在么?”
“我们警司在后堂。”
那皇家警察小声道:“秦公子,你是来保谁的?”
秦义杰吓得一怔,“什么保谁,我只是刚好来这里找曹警司有点事。”
“省得!省得!”
那皇家警察连连点头,但眼神是分明不信,这时候上警署的,百分之一万是自家有亲戚牵扯在内,又道:“秦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有劳了。”
来到后堂,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火锅味,入得院门,就见那曹栋栋正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跟符世春聊着天,再想想外面那状况,宛如两个世界,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秦兄,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上两杯。”
那曹栋栋见得他来了,一把便将他拉了过去。
“衙内,你.你怎还有功夫喝酒?”秦义杰纳闷道。
“我就是憋了好几日,今日好不容歇息小半天,赶紧喝上两杯,只是那小马要出警,小春又要管事,就只能我一个人喝。”
曹栋栋一派纨绔作风。
秦义杰不禁看向一旁的符世春,后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他又向曹栋栋问道:“衙内,听说你们警署最近可是抓了不少人啊!”
曹栋栋大咧咧道:“这是皇庭的命令,有人去皇庭告状,是证据确凿,皇庭就下令让咱们抓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义杰点点头,眸光闪躲了几下,旋即又小声道:“衙内或许不知,你们这回抓得不少人,都是营里那些叔叔伯伯的亲戚,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你看能不能。”
要知道曹栋栋来河中府后,可是一直得到军方的支持,这里面不少人都在军营有关系,那些人对此可是非常不爽,于是派秦义杰过来打听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曹栋栋摆摆手道:“秦兄大可放心,没啥事的,让那些叔叔伯伯找个人来担保,我就将人放了。”
“担保?”
秦义杰嘴角不禁抽搐了下,这谁敢来担保,是不要命了么,毕竟这年头还是有连坐罪的,这时过来担保,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么。寻思着,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衙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警署会突然抓人?”
曹栋栋往外面瞄了一眼,然后道:“这还真怪不得咱不讲情面,实在是那些人做得着实过分,咱是不能不管。不过秦兄请放心,我曹栋栋是不会出卖那些叔叔伯伯的,让他们将人担保出去,只要这人不跑,那就没事的,最多也就是交点罚金,该还人家的还人家,就这点事,咱也是做做样子。”
做做样子?秦义杰心想,难道他们是要找政绩?问道:“真的?”
“真的。”
曹栋栋点点头,“不过这事,秦兄可别去外面说。”
秦义杰忙不迭地点头:“这我省得,这我省得。”
曹栋栋又拉着秦义杰的手,顶着大舌头:“秦贤兄,咱也是三衙里面出来的,这里面财路,咱都非常清楚,什么贩盐、卖酒、买马,这么多财路,犯得着去霸占人家的屋子,去强迫人家买自家的货物么。”
谁能与你家相比。秦义杰嘴上叹道:“有些不知趣的亲戚,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其实并非如此,如今抓的人,许多都是一些小官小吏的亲戚,人家就是靠这外快过日子的,高大上的买卖,可轮不到他们来做。
曹栋栋又道:“这回我曹栋栋可以担保下来,保证不会出什么事,更不会连累到那些叔叔伯伯,但下回我可就保不住,边上可还有检察院和皇庭。劳烦秦兄跟那些叔叔伯伯说一声,这种活今后还是别干了,钱不多,还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秦义杰赶忙拱手道:“多谢衙内的一番好意,这我会跟那些叔叔伯伯说得。”
如今很多人就怕被牵连进去,如果只是花点钱,是否妥协另外再说,至少这心里有底。
一旁的符世春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曹栋栋这人看着不靠谱,但不靠谱也有不靠谱的好处,有些话,他们都不好说,但曹栋栋就可以随便说,反正你们去猜呗。
韦府。
“我当初让你进警署,就是希望你能够在里面打探消息,你竟然还当上瘾了,莫不是傍上了那曹衙内,这翅膀硬了,使唤不动了。”
韦应方冲着面前一个年轻人训斥道。
那年轻人一脸委屈道:“韦通判明鉴,小人可从未忘记韦通判的叮嘱。”
韦应方道:“那为何警署这么大的动作,你事先提都没有提一句。”
那年轻人道:“这不能怪小人,小人当时也是突然接到命令,然后立刻就展开行动,甚至抓捕之前,小人都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根本来不及通知韦通判。”
“你!”
“韦通判请息怒。”
曹奕站出来,拦住韦应方,道:“这或许真怪不得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收到消息,警署此次行动,显然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事先走漏风声。”
韦应方道:“那现在怎么办?我家婆娘得知其弟被抓了,天天在家跟我吵。”
曹奕叹道:“我姐夫也被抓进去了,最初我也很担心,不过如今看来,反倒是比较安全。”
韦应方问道:“此话怎讲?”
曹奕道:“警署一下抓了这么多人,那些人背后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全部处罚,那不得将河中府所有的官员都给得罪。”
韦应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他们敢惩罚这么多人吗?”
曹奕道:“所以我们还会先静观其变,且看看他们到底是何用意,若是太冲动,反而会被皇庭抓住把柄,而且,这事自然会有人跟他们去闹。”
毫不夸张地说,此次警署的行动,给整个河中府营造出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如果只是说,抓一些小偷,甚至于端了几窝草寇,都不会有这种效果。
原因就在于此次皇家警察逮捕的全都是关系户,都是在官府有各种背景。
官员们全都傻眼了,他们甚至都不敢去担保,即便警署允许他们这么做,只要他们愿意担保,交了一点保证金,那就可以将人领回去。
官员们都在揣测,此番行动背后的用意。
是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的是要抓他们。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检察院,这个行动是毫无预兆的,检察院事先也是毫不知情,但是根据职权来说,这些人中许多都已经触犯刑事案件,检察院必须介入。
然而,一下起诉这么多关系户,就真的就没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