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的柴米油盐,全都要经过他的手。
这些东西换算成钱,等于每天要经手几万两银子。
做在这个位子上,稍微从手指头缝里漏一点东西,就够自己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有可能清廉吗?
你清廉了,别人信吗?
别人既然不信,你为什么要枉担了虚名呢?
所以,凡是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都发财了。
当初何虔汀为了谋得这个职务,变卖家产,一共凑了一百万两。
又借遍了高利贷,一共凑了三百万两。
然后,送到了户部。
这才终于得偿所愿,做了一个小小的仓管。
官职虽然不高,但是第一年,就把高利贷给还上了。
第二年,家里面就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第三年,何虔汀就有点空虚了。
当钱多的花不完的时候,就不免开始思考人生。
这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奋斗吗?这还有什么可奋斗的呢?
于是,何虔汀整天在家中吟诗,全都是那些: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之类的。
伤春悲秋,感叹时光易老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最**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何虔汀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覆射啊。”
“你知道为父为何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吗?”
何覆射说道:“孩儿不知。”
何虔汀说道:“当日,为父生活无忧无虑,百无聊赖,每日就是听听曲,看看鱼。”
“那日正在射覆,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我有了儿子。”
“我欣喜之下,就给你起了何覆射这个名字。”
何覆射应了一声,说道:“父亲怎么好端端的,说起我的名字来了?”
何虔汀说道:“为父是要你知道。以前为父的生活,是何等的无忧无虑啊。”
“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近日,李淦正在查贪,而为父又狠狠的得罪了他。”
“想必,他很快就会追查到我了。”
何覆射吓了一跳,说道:“父亲得罪了李淦?”
何覆射嗯了一声。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我去吊唁李淦,但是钱丢了。”
“于是我随手写了一百两白条。”
“谁知道李淦竟然死而复生啊。”
“我不给吊唁钱也就算了,我居然……唉,不说了,不说了。我就不该去凑这个热闹。”
“虽然所有朝臣都是这么干的,可是我这个位置太敏感了。李淦早晚会查到我的。”
何覆射焦急的说道:“那……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何虔汀说道:“不坐以待毙,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的各位大人,都在忙着”填补亏空,可是我们家的亏空,实在是太大了,填不上啊。
何覆射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你到底贪了多少钱?”
何虔汀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不知道。”
何覆射:“啊?”
何虔汀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
“某一年,仓中有炭九百万斤。”
“我在账簿上涂抹了一下,将百万去掉了,变成了九万斤。”
何覆射咽了口吐沫:“那……那剩下的八百多万斤呢?”
何虔汀说道:“卖了,变成我们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了。”
何覆射顿时一阵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