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娘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她当场一脚扫了回去。闷哼声响起,她怒气冲冲回头道:“不知死活的登徒子,老娘剁了你的爪子!”
随着怒喝声落下,芙娘的脚踩狠狠在了那人的腿上,这一下,她愣在当场。
脚下的浅色衣袍男子发冠被打散了,墨一样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他表情很痛苦,双手捂着腿蜷缩成了虾子,一朵嫩黄的兰花正光秃秃的落在他身旁,花瓣七零八落。
男子身后不远处有个半大孩子,惊叫道:“哎呀!芙娘大姐头,你打错人啦!你的花掉了,他是要把花还给你的!”
地上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清俊的眉目,眼底像是浸了满天的冰雪,皎皎如霜月,只是现在的模样有些惨,活脱脱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眼尾一片红。
楚润川来了之后,芙娘就睡在了堂屋,为了省钱,家里经常不点灯,堂屋里黑洞洞的,只有一根淌着眼泪的红烛,芙娘年轻又鲜活的容颜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楚郎君,你不无聊吗?咱俩说说话呀。”楚润川坐在他对面,聚精会神的看着本缺了页的旧书,“你们江南的公子们都像你这般俊俏吗?”
楚润川的动作顿了顿,芙娘又笑道:“但是肯定不是个个都像你这般无情。”
“郎君,你有心上人吗?”
“郎君,江南是什么样的?”
“郎君,我跟你去江南吧,你缺不缺端茶倒水的婢女,什么我都能干。”
楚润川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慎言。”
“”芙娘气闷,乌黑油亮的辫子一甩,“算了,您老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
北方的四月,天还异常寒冷,晌午时淋了场大雨,芙娘晚上就感觉浑身发热。只是她没当回事,自己向来身子好,很少生病,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这一场病来势凶猛,没让她轻易挨过去,夜里就已经烧的意识模糊,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睡在里屋的楚润川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等他出来的时候,芙娘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她病了也不老实,翻来覆去,把楚润川的袖子死死抓在手里;在芙娘不知道的时刻,楚润川对她有了些许心疼的神色。
更深露重,街上一黑蒙蒙的一片,塞北的风似刀,刮的人脸生疼。楚润川就这样瘸着一条腿,背着芙娘一家一家的找医馆。
不知寻了多少家,都无人应答。芙娘绵软的趴在他的背上,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个素来坚韧彪悍的女人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她的呼吸滚烫,面色潮红,炽热的气息扑洒在楚润川的颈后,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敲开最后一家医馆的门,开门的是个一脸睡意的中年人,中年人看了一眼,挥挥手当场就要关门。楚润川心一狠,解下身上是玉佩递了过去,那是他娘留给他的,碧绿的玉佩在光线泛着莹润的光芒。
大夫没有收他的玉佩,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俩进去了。
芙娘病的很重,再迟一点恐怕要烧成傻子了,楚润川擦了擦额头的汗,腿上传来阵阵疼痛,他的腿还没好全,这会估计又要歇个几个月了。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夫忙完回屋披了件厚衣服,端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递给楚润川,道:
“你倒是个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