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田家离医馆很近,顺着门前的街走个几百步,第一个胡同拐进去,第二家就是了。
沈云容看看门口,朱红色的大门油漆斑驳,上面红色的春联已经被风雨吹的黯淡。
“云容,门槛高,你小心些。”
温承素说着,扶着沈云容跨过门槛,进了张家的院子。
从外面看不出来,进门之后,沈云容才发现这院子十分宽敞。里面没有种任何花草,地上铺着青石砖,十分干净整洁。因此,也显得院子比较空旷。
院子中间拉着一道绳子,应该是晾衣服用的。
院内一溜四间正房,两边是东西两厢,南边还有个小南房。这种四合院是淮北城里家口较多的普通老百姓们通常住的房子,从外表上看这房子有些年头了。
沈云容道:“大叔,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张,大名叫张仁水。”
“您家里房子不少,人口很多吗?”
张仁水叹了口气:“以前倒是人口不少,可前些年一场瘟疫,去了好几口人。现在只有我跟成田两个人了。”
“瘟疫?是什么病?”
沈云容转头看向温承素,后者摇头道:“那时候我还小,只听说城里因为瘟疫死了不少人。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清楚。”
这个时代总是把传染病说是瘟疫,具体是哪一种,即便是大夫也很难弄清楚。不过,能死那么多人,这传染病应该是很严重的一种。不过,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即便是普通的麻疹、白喉,都是难治之症。
在医馆,好像还没见过这些传染病。
这个念头只在沈云容脑中一闪而过,她对张仁水道:“大叔,抱歉,触及了您的伤心事。”
张仁水却摆摆手,叹了口气。
“那么多年了,都过去了,可能这就是命吧!温大夫,温夫人,成田在他屋里,我带你们去。”
“好。”温承素点了点头。
几人走到房门口,就听到屋里有人大喊:“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吗?二叔,好疼啊!疼死我了!什么大夫,说是医术高明,屁!根本就是骗子!给我扎了针,也吃了药,可哪里有用了?这会儿又疼了,还更厉害了!二叔,二叔!你怎么还不回来?”
张仁水听到张成田的叫声,下意识的快走了两步,听到他叫的内容,突然尴尬起来。
他停下脚步,低声给温承素解释,“温大夫,您、您别生气,成田他是疼的厉害了,才口不择言……”
温承素面色如常,道:“大叔,我不会放在心上。病人疼的厉害,我们还是赶紧先进去吧!”
“哎,哎!”
张成田推开门,提高了声音道:“成田,我回来了,我把温大夫和温夫人都请来了!”
进了屋里,沈云容就见张成田弯着腰,双手按在腹部,蜷缩在床上。
原本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骂人的张成田看到进来的人,立即住了嘴。
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温、温大夫,我、我都是胡说的,我肚子太疼了,您、您快给我看看……”
沈云容见他额头上都是汗,脸色也白的不正常,知道他确实疼的厉害。
温承素当然不会把张成田的话当回事,他行医虽然只有半年,但从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推崇备至,其中夹杂了多少难听话,他已经习惯了。
“除了肚子疼的厉害了,还有什么症状?”
“恶心想吐。”
“拉过肚子吗?”
“没有。”
温承素几步上前,搭上张成田的手腕。
沈云容见他脸色深沉,上前两步站到他的旁边,却没有打扰他。
好一会,温承素才放开张成田,又道:“你平着躺好,把双腿蜷起来,我给你摸摸肚子。”
“好,大夫您轻点儿。”
张成田蜷着身子翻了个身,按照温承素说的那样躺好,支起双腿。
温承素知道他肚子疼的厉害,说:“你放心。”
他把手放到张成田的肚子上,轻轻按压着。
张成田十分紧张,哼哼唧唧的一个劲儿呻吟。
“疼,您按的疼。”
温承素收回手,对沈云容道:“云容,你来摸摸看。”
“好。”
沈云容早就迫不及待了,温承素说完,就上了手。
张成田哪怕不愿意,可沈云容名声在外,他只能忍着。
因为天热,张成田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沈云容把衣服掀起来,把手掌平放在他的肚子上。
腹部紧张,手压在上腹和肚脐周围都有疼感,右下腹……
沈云容稍微用力按压了一下,张成田立即叫了起来。
“疼!疼!温夫人,您住手!”
沈云容收回手,给他把衣服放下来,转头问温承素。
“温大哥,你觉得他现在跟刚才去看病的时候,查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温承素道:“我正要说,之前我摸他肚子没有这么紧张,尤其是右下腹,这一次按压后他疼的特别明显。”
既然温承素也这么说,那么就没错了。右下腹压疼、反跳疼,再加上之前的腹泻、发热,应该是阑尾炎了。
虽然诊断很明确,可这个时代不能做手术,这怎么办?
沈云容抬眼看向温承素,“温大哥,你要如何处理?”
“他这会儿疼的厉害,我要先给他用针止疼,然后再用药去除病因。”
听到温承素说能止疼,张成田叫起来,“温大夫,您赶紧给我止疼,我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
“好,我马上开始。”
温承素不再啰嗦,拿出银针来给张成田下针。
过了得有一刻钟,张成田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了些,口里的呻吟也停了。
张仁水上前用毛巾擦去他额头的汗,低声问道,成田,你觉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