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挣扎了一下,发现走不动,便生气地回头瞪苏词。
“你又干什么”
因为太烦躁生气了,他一时竟没意识到,以他的力气,被这个柔弱的饲养员拎住后衣领,居然就走不动路了。
“你这样,不礼貌。”苏词观察着屋里,随口说道。
礼貌那是什么鬼东西
八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见这个新来的饲养员,又屈指敲了敲墙壁。
有毛病吧这是
八号十分不解,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并没有人教导过他“礼貌”这两个字,更别说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这种基本礼节了。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再挣扎,而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身后的大尾巴不高兴地甩来甩去。
这个房间跟三号的差不多大,就是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床、一套儿童桌椅和一个柜子。
左侧区域稍显凌乱,床和桌椅都比较残破,尤其那张长约一米五的单人床,看着岌岌可危,四个床脚随时会断裂倒塌的样子。
就是金属材质的地板,也明显留下了被利爪抓挠过的痕迹。
对比起来,右侧区域就要规整一些,家具被保护得挺好。
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用鲜艳的颜料涂抹着彩色的画,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就连床、桌子和椅背上,都有颜料涂抹过的痕迹。
苏词略略扫过,目光最后落在右侧的小床上。
颜色灰扑扑的被子底下,有一团明显的隆起,被子边缘露出几缕亚麻色的头发,在他敲击墙壁的时候,那个被团明显颤了颤。
八号也是第一次进别人的房间。
在苏词打量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番,然后发现跟他房间好像也没有多大不同,墙上还画着特别幼稚的画。
他知道那都是五号的杰作,那个小丫头最喜欢画这些东西,他之前把她的画给撕了,还被四号揍了一顿。
他也看到了床上隆起的被团,便终于按捺不住地再次挣扎起来。
苏词也就顺势松开了他。
八号咋咋呼呼地跑到床边,一把抓住被子哗啦一声拉了开来。
“五号五号,你手好没”
苏词看着他身后摇啊摇的大尾巴,觉得这孩子不像狼也不像狐狸,倒越发像狗了。
五号虽然很努力地抗争了一番,但她的力气没有八号大,所以拗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拉掉了被子。
被子底下的小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圈红红的,脸颊上满满都是未干的泪痕。
她瘪着嘴坐了起来,哀怨地望着八号,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本来兴冲冲的八号,顿时就给整不会了,身后摇晃的大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干干嘛啊你手还没好吗”他拉过小女孩的手瞅了瞅,发现她的手心白白净净的,一点烫伤的痕迹都没有。
“这不都好了吗你还哭什么呀”八号顺着五号哀怨的视线,就看到还被他抓在手里的被子。
“啧,不就是一张被子吗”他皱眉说道,“我又不是没有,还给你就是了。”
小少年将被子丢回给五号,然而五号并没有被哄好,还是瘪着嘴,豆大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往下掉。
八号不禁急了,“哎哟你别哭了,回头被你哥知道,我又得挨揍”
结果他这么一说,五号哭得更凶了。
手足无措的八号差点给跪了,转过头,就见苏词提着食盒慢悠悠地走进来,然后放在了五号的小桌子上。
“喂”小少年连忙跑过去拉苏词的衣摆,在苏词低头看他时,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小女孩。
天不怕地不怕的八号,第一次对饲养员露出了求助的眼神。
苏词将食盒放好后,才朝五号走过去,随手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儿童用椅本来就矮小,苏词这一坐下,视线便刚好与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平齐。
跟三号一样,五号身上并没有兽化的特征,是纯正的人类长相。
她有一头亚麻色的长卷发,五官小巧秀美,鼻梁高挺,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刚刚闷了被子,圆圆的脸蛋红通通的,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此刻小女孩瘪着嘴伤心地哭着,眼泪不断从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掉落,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苏词静静地望着她,并没有急着说话,八号站在他身后,嘟着嘴拼命扯他的衣服。
“你倒是说话呀”他压低声音,极小声地催促道。
可惜苏词压根没反应,最后八号都泄气了,想着果然不该指望饲养员,就该自己想办法
然而不等他琢磨出来什么,本来哭得很凶的五号,哭声竟然渐渐小了下来。
小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苏词,因为刚刚哭得太狠,此刻还有些抽噎,但看情况,她的情绪算是缓和了下来。
这时候,坐在床边的黑发青年,才温声开口“你好,我是苏词。”
五号大概也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先是呆呆地眨眨眼,然后吸了吸鼻子,小声开口“你你好,我是五号。”
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奶音,抽抽噎噎,听着软萌极了。
八号的大尾巴又忍不住晃了起来,见五号终于不哭了,他赶紧抢白道“他是新来的饲养员,来给你送晚餐的。”
五号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这时,青年瘦白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修长的手指干净白皙,透着健康的浅粉色,在这只漂亮的手上,躺着块深蓝色的手帕。
她抬眸,对上青年温润的黑眸。
“擦擦吧。”
新来的饲养员这样说。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温和无害,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比一长串的话语更有用,让人忍不住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