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喝止,李如松马上收起笑容,依旧通过城墙垛往外看。
云梯拼接速度很快,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两三架云梯拼装好。
就在前面保护的藤牌手让开道路,要让那些力夫抬着云梯冲到城下时,远处城楼一声炮响,随即城墙上枪炮声成片打响,一股股青烟散发开来。
三架刚装好的云梯被人抬着往城墙来,然后就看见抬云梯的人一阵东倒西歪,不少人发出各种惨叫声。
显然,这是被城墙上佛朗机炮重点照顾的一群人,一些抬云梯的士兵在第一轮火炮中已经被炮弹命中受伤。
随后很快又是一阵佛朗机炮声响起,目标依旧是云梯附近,因为这周围聚拢的缅军士兵最多,自然是最好的炮击目标。
“嘿,还不错,哈哈哈”
李如松这时候又大笑出声。
李成梁也看到,一架拼装好的云梯被炮弹直接打中,已经断成两节,显然需要修理才能使用。
不过在战场上嘛,当然已经算是报废了,根本来不及进行修理的。
此时城墙上枪炮声不绝于耳,明军疯狂向城下倾泻弹药,只是李成梁越看眉头越是皱起。
既然是老兵,自然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武器,而眼前缅军前锋军中,盾牌的装备比例就奇高,城下一面面盾牌后面都是缅军士兵。
此时城墙上发射的鸟铳,威力几乎等于零,似乎射不穿那些藤牌。
至少,从李成梁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有多少缅军士兵在盾牌后面受伤,而盾牌依旧竖立着遮挡了他的视线。
倒是有佛朗机炮弹打到两面盾牌上,后面几个缅军几乎全残。
不过施甸城头上佛朗机炮不过区区十一门,还都是中小型佛朗机,杀伤力自然有限,使用上还是主要集中对付那些云梯。
“呜呜呜”
缅军后方传来一阵牛角号声,前面的缅军拖拽着尸体和伤号开始快速向后方撤退,显然今日想用气势直接破城的打算落空,对面将官也不想白白损失这些老兵,所以很果断的选择了后撤。
“来人,去请梁副将过来。”
李成梁对身旁亲兵吩咐一声,继续看着城外缅军后撤。
“看到了吧,后退有章法多了,不是乌合之众。”
李成梁这话是说给李如松听的,先前还嘲笑对面没有训练啥的。
先前看似混乱的朝城下涌来,或许是因为自进入大明境内以后,这些缅军就没有遭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有些轻敌,认为明军军心散乱不堪一击。
所以,这种看似毫不在意敌人存在的行军方式,恰恰能够给对手一定心理压力。
在接近后突然爆起,也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或许就有奇效。
随着缅军撤出一定距离,明军火器手和弓手都已经停止了射击,一些弓手此时还在轻轻甩动臂膀。
李成梁看在眼里,心理也知道,这就是训练不足的结果。
成熟的弓手,心里都清楚能够支撑射出多少支箭,或二十,或三十。
一般都不会把箭射满,否则那时候怕是提刀都挥不动。
毕竟,弓手射完箭还要参与城墙防守,还需要挥刀劈砍,哪能把力用老了。
很快,梁定南就到李成梁身边,躬身施礼。
“免礼。”
李成梁对梁定南微笑着说了句,随后就指着城墙外正在后退的缅军说道:“今日和缅军遭遇,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他们打仗的很熟练,相互配合很好,都是老兵。”
梁定南低头答道。
“你再看看你的那些人。”
李成梁转身,指着远处两个还在甩着膀子的弓手说道。
在他话音落下时,梁定南抬头,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一时间脸色就微红。
明军这些将领,或许一辈子都没打过仗,但是因为是世袭,所以多少都从家里长辈口中知道军中忌讳。
所以,即便是没有经验的将官,但其实也明白很多战场常识。
那俩个弓手的表现,可就是在打他的脸。
“还有那些火器手,先前射击时,我还看到有人把火药倒在枪管外面。”
李成梁不客气的又说道,“数月前就沐总兵就下令勤加训练,可你看看你练的什么兵。”
“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李成梁用严厉的语气问道。
“是,末将马上让整顿,严加训练。”
梁定南低头说道。
“来不及了,让弓手算算几日射出的箭矢,估量下自己的承受能力,别把劲用完了。
还有那些火器手,反复训练装填,今日表现实在太拙劣了。
告诉他们,仗打完了,朝廷必定重重奖励,本督亲自监督发放。
而你,自然也会在功劳簿上,战后朝廷封赏绝对不会少。”
李成梁给梁定南画大饼,同时也让他回去给手下画大饼。
不管最后城墙上的人能剩几个,只要守住施甸,一切才有可能。
否则,他们就只会是上报的阵亡数字中一个,什么封赏都没有,最多就是烧埋银子,家中补人入军营。
“末将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誓死守卫施甸城,绝不辜负大帅嘱托。”
梁定南也知道,这就是表决心的时候,所以大声说道。
“缅军拿的那个藤牌,能防鸟铳吗?”
李成梁冷不丁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