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还是站起身来,冲着魏广德深深一揖道。
“那好,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给殿下拜年。”
魏广德笑笑,随即起身和李芳告辞。
李芳送魏广德出了裕王府,直到他上了马车这才匆匆返回王府内院。
再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景王就要离开京城,在京的王爷就只剩下裕王一人,就算旁人还有别的心思,也是鞭长莫及。
现在裕王心情不好,魏广德虽然是过来提醒他的,可不是也带来了一条好消息吗?
那这事儿告诉裕王,让他也高兴高兴。
现在的裕王其实还是患得患失,虽然看似地位被确立,可是嘉靖皇帝毕竟没有封他为太子。
而此时的景王,在郑惠人离开后,一个人在厢房里枯坐半晌,这才叫进来一个亲信内侍。
“你今日算了,明日吧,去严府知会严冬楼,就说本王身体抱恙,这些天就不去那边玩了。”
“是。”
内侍急忙躬身答应下来,在景王摆手间他又缓缓退出厢房。
“严家完了,不要在和他们有过多来往。”
此时,景王脑海里还在盘旋着郑惠人离开时的忠告。
刚刚被郑惠人一提醒,景王才忽然醒悟过来,严世番和自己接近,为自己出谋划策的目的,不是他被自己的王霸之气所慑而臣服,实在是自知死局,不过是博一个死中求活罢了。
以他严世番在京城的名声,将来肯定是要被清算的,甚至郑惠人直言不讳,不是裕王清算他,也会是自己出手,严世番其实是留不得的。
他所作所为,注定了不能像其他臣子那样,致仕就可以剪断那些干系。
只怪自己以前被帝位蒙蔽了双眼,或许也不是自己没看明白,只是没去往深了想,地位都没争取到,怎么可能会放弃一股助力呢?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争夺帝位想法的?
景王不仅陷入回忆,出宫的时候,自己和裕王都是一样的待遇,那会儿外面有人这么猜测,自己还只是一笑了之,好像就是和严世番认识以后吧,才开始有了一些想法。
景王现在是彻底放弃了,他不想继续去争那个位置了,要是自己继续命令那人找机会给裕王下毒的话,或许锦衣卫就会持着驾贴来带自己去凤阳。
想到这里,景王霍然起身,叫来自己身边的近侍,小声吩咐几句,让他尽快把消息传递过去,这才又重新坐下。
时间转眼到了初四,这天一大早魏广德穿戴整齐,就匆匆赶到了翰林院,因为按照钦天监的计算,初四这天的卯时正二刻是吉时,所以全大明所有的衙门会在这个时候举行“开印”仪式。
按后世的时间,还不到七点,都不到上班时间,可在明代,官员们已经开工了。
魏广德也没什么好说的,规规矩矩去翰林院参加仪式,之后自然是稍微闲坐一会儿,就和张居正一起去裕王府。
和封印仪式差不多,翰林院官员在袁炜的带领下重新请出印章,院子里又是鞭炮齐鸣。
衙门开印,并不代表着官员们的年过完了,其实也仅仅是一个仪式而已,别忘了十五的时候京城还要组织鳌山灯会,只有灯会结束以后,在官员和百姓们看来,这个年才算是真的过完了。
“刚才你和吴学士说什么?”
离开翰林院,魏广德邀张居正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前往裕王府,马车上张居正就问道,“看你当时很吃惊的样子。”
魏广德笑道:“当初我入翰林院时,就是拜在吴学士门下。”
“哦。”
张居正澹澹应了一声。
“听他说,年后翰林院掌院可能要换成李春芳李学士,袁炜要专事部议。”
魏广德继续说道。
“袁炜这是要完全投入朝政中,为国分忧了,呵呵”
张居正笑道。
其实袁炜的职务变动,他比魏广德消息要灵敏许多,毕竟他的消息来自老师徐阶,他之所以问魏广德,其实不过是好奇他和吴清的关系。
吴清虽然也是学士,可注定没太大前途,对魏广德和这样的人交好很是奇怪。
“你应该事先知道的吧。”
这时候,魏广德又开口说道。
“之前听说过。”
张居正点点头,朝中的消息,他比魏广德灵通,不过在裕王府这段时间他也知道了,魏广德在宫里有人,对宫里的消息很是灵通。
初二的时候,他都还不知道昨日西苑发生的事儿,可魏广德昨日就知道了,甚至还是事发后一个时辰他就知道了。
不可小觑。
说到这里,张居正又想起来什么,这还是前两天去徐阶府上拜访时才听说的,反正也是闲着,就给魏广德说说,打发下这段时间。
“另外听说,年后陛下要召南京翰林院掌院,国子监祭酒瞿景淳回京,具体要怎么安排还不清楚。”
“嗯?”
魏广德先是惊讶一声,随即开玩笑道:“叔大兄不会想去南京担任翰林院掌院吧。”
“我要能担任掌院我还真想去,呵呵”
张居正乐呵呵说道。
其实真有机会的话,他并不介意在南京去转一圈。
自己年轻,可不是去养老的,只不过是周转过渡下,真要去了肯定也能升迁为翰林学士,反正有老师在京城,这边有了好的官职空出,肯定是能迁回来的。
“瞿大人多大岁数了?”
这个时候从南京调回这么一个老资历的翰林学士,容不得魏广德不关心下。
“五十来岁吧,嘉靖二十三年的榜眼。”
“哦。”
魏广德答应一声,怪不得张居正清楚,瞿景淳比张居正早一届,他参加会试那会儿,肯定关注上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