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坐回自己的位置,就开口纷纷道。
很快,殿里就恢复了往日的场景,小太监开始宣读奏章和票拟,嘉靖皇帝敲磬作出回应,高忠就跪坐在矮几后批红。
一份份奏章被处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看到小太监手上已经没有了奏章,但是旁边桉几上还有几大摞未读奏疏,嘉靖皇帝知道,那些都是弹劾徽王的。
“去查过了吗?”
嘉靖皇帝活动一下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龙椅上问道。
“查过了,当时东厂在场的两个番子也找到了,确认了此事无误。”
黄锦这时候上前一步,躬身对嘉靖皇帝说道。
“这种事儿你们东厂也不接?”
嘉靖皇帝随口说道。
“陛下,东厂只侦稽京内的事儿,徽王那是在钧州,只有锦衣卫才可以”
黄锦有些委屈的说道。
实际上东厂在他的治下,按照嘉靖皇帝的喜好,只要不涉及重大桉子,大多数时候东厂都只是在一边看,默默记录下来,而不会采取行动。
更多的事儿,其实都是陆炳控制的锦衣卫在做。
这也是他和陆炳之间的一种默契,毕竟都是从安陆走出来的人。
所以,近些年来,东厂在京里给人的存在感很低。
“其他的呢?这两天那些上奏章的大臣们又是怎么回事儿。”
嘉靖皇帝继续问道。
“河南籍大臣之间有联系,商量着一起弹劾徽王,不少人对徽王所行之事是有了解的,只是没有上书弹劾,现在看到翰林院的清流和那帮新科进士跟着魏广德上奏疏弹劾徽王,也想着跟着上书弹劾,其他的暂时没有发现有异常。”
黄锦小心的回答嘉靖皇帝的问话,现在是个敏感时期,嘉靖皇帝对大臣们的信任已经降到历史低点,这几日连严嵩都不曾召见。
“今天都是什么人上的奏章?”
嘉靖皇帝这个时候忽然看向高忠问道,屋子里清楚奏章内容的也就是高忠了,送到这里来的必然都是他看过的。
“今天都察院、礼部、刑部都有人上书,科道也有许多。”
高忠急忙回答皇帝的问话,丝毫不敢耽搁。
“呵呵,都是老狐狸啊,等别人上的差不多了才跟着上书,哈哈,都是朕的好臣子。”
嘉靖皇帝脸色忽然浮现出笑容,只是这笑容落在黄锦、高忠眼里心底就是不由得一颤。
“回头把上书的大臣名单都整理出来,朕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嘉靖皇帝对高忠吩咐道。
“是,陛下,新科进士还在观政,是否也要整理一份出来?”
新科进士除了一甲和魏广德外,都还没有授职,倒是刑部那一批近期可能会有人被授职外放,所以高忠想确认一下,毕竟这批进士里有二十多人跟着上了弹劾奏章的,在皇帝心里他们算不算大臣?
“单独列出来吧,找吏部要授官名录。”
说完这话,嘉靖皇帝看向那对奏章,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想法,摆摆手,“都留中。”
依旧不给回复,不管是批准还是驳回,这是还要风波再闹大点的意思。
朝臣就是这样,有些事儿,皇帝一开始不给出回应,他们就会兴趣越大,不断的反复上书,不断的扩大事态。
要想平息,需要拖延很长时间,让他们都精疲力竭了才会消停下来。
放大事态,那就是先不做回应,等所有人都闹起来了再出手处理。
这也算是大礼议事件中,嘉靖皇帝认识到朝臣们的一个通病,别人为什么事儿上书了,他们就会跟着来,前仆后继的。
只要不是军国大事,现在的嘉靖皇帝应付起来都是得心应手的。
只需要拖一下就好,等朝臣们都闹起来,把各自的意见表达出来,想要处理就在上书高潮的时候出手。
否则出手过早,不管怎么选择,不免都会有人在背后叽叽歪歪的。
不想处理的也好办,那就一直吊着就行了,不理睬他们。
所以,这个时代嘉靖朝政务处理速度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拖沓,效率非常低下,但是在嘉靖皇帝看来,确实最有效的一种方法。
“莫管徽事。”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高守中在嘉靖皇帝跟前帮徽王说话的事儿,两天时间就传遍了京城官场,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看出来皇帝的态度了。
和前些年的情况完全相反,嘉靖皇帝这话等于放出一个信号——朱载埨完了。
更多的弹劾奏章如洪水般冲进了通政司,不得已内阁直接安排人在分拣奏章的时候,直接把弹劾徽王的奏疏全部按照之前的票拟内容在签发一遍就送往司礼监。
这个时候的严嵩、徐阶都懒得多看一眼这样的奏章。
十来日的时间,整个大明朝堂风向一致对准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钧州徽王府。
此时的徽王已经接到京城送来的消息,也是急的不得了,可是远水不解近渴,除了马上准备几车财物加急送往京城外,什么也做不了。
最起码,在皇帝下旨责问前,徽王是不敢上书为自己辩解的。
你怎么知道京城朝堂在弹劾你,解释不清楚那就是窥伺朝政。
就在京城几乎所有官员都卷入其中之时,嘉靖皇帝等待的时机也成熟了。
虽然没有把那些弹劾奏章批红送回内阁,却是下旨让内阁联合六部九卿商议,确定一个钦差大臣人选,前往钧州核实徽王的种种劣迹。
朝廷自然是不能听风是雨就处罚谁,必要的复核程序还是要的。
这道旨意的传出,让在京的京官们大是振奋,好像是他们的胜利一样。
前往钧州核实徽王的劣迹,那是个美差,简单走一趟,政绩功劳都有了,还能落下个好名声,谁会不愿意?
最为积极的莫过于都察院、礼部等几个部门,本来核查亲王这样的桉子,宗人府才是最合适的部门,毕竟本来就是掌管皇室宗族的衙门,只是永乐以后,宗人府多由勋戚掌事,而它所管辖的事却都移交给礼部办理,宗人府名存实亡。
对于风暴的始作俑者魏广德,这几天自然也是在翰林院同僚和其他人面前又是风光了一把。
随便弹劾了两个都成功了,只是魏广德不敢得意,因为陈矩始终没有送来他谋划之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