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同年还在观政,虽然没那么灵通的耳目,可听上官说起自然也知道了。
和之前一样,把事儿又解释一遍,还是重点突出自己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康慨激昂、光明磊落,捡着自己好的方面就是使劲吹。
名声这东西,不吹不行。
即便是在同年之中也是这样,至少劳堪会把今晚魏广德说的话传到在刑部观政的同年当中去,刑部那边可是大头,近半的新科进士都在刑部观政。
魏广德做了这么多工作,银子都砸进去不少,虽然是一个长期投资,但是魏广德这会儿还是有点心疼的,考虑着之后是不是找耿安把那些银子给报了。
仅仅一晚上的时间,魏广德弹劾徽王的事儿,在京官圈子里就传开了,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因为这样的事儿以前发生太多次了,一开始弹劾的官员还康慨激昂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但是随着一份份奏章被留中,逐渐大家也都回过味来了。
徽王在嘉靖皇帝心目中位置不低,所以采取冷处理的方式,就是不理不睬,随便你闹,闹不出个结果了,时间长了自然就没有激情了。
得不到结果,自然算不上政绩,时间长了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也就没人做了。
只是不想十几年后,又有愣头青一头扎进去了。
对于知道一些事儿的官员,他们自然是冷眼旁观,只是注意着宫里的动静。
之前几名已经派人收集证据的官员则是直接找人抄了魏广德弹劾奏章和状纸的副本,打算润润笔直接套用,也不用派人去钧州打探消息了。
只是,他们还要等待宫里的情况,这奏章到底能不能上。
皇帝是对徽王不满,但是是否到了要处理的程度。
看到状纸,不少人都在笑,笑话耿安为了报仇什么瞎话都敢编,还擅离封地,还建万岁山募死士。
他们更多的关注还是放在耿安提及的徽王在钧州欺男霸女抢占民宅上,这些不法之事很是让人触目惊心的。
第二日,内阁处理宫中送来的奏章,魏广德的那份弹劾奏疏果然不在其中。
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只是随意的笑笑,并没往心里去。
早意料到了,毕竟是宗室。
嘉靖皇帝就是宗室出身,自然不能表现出刻薄寡恩的一面,处理宗室的问题一向比较宽容,虽然不是没有处理过,但那都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儿才会出手整治。
表面上,他还是需要维持一个包容、宽仁的皇帝形象。
朝堂的平静只维持了不过两日,随着宫内早前消息的传出,特别是徽王曾经擅离封地的真相被爆出,嘉靖皇帝曾为此大发雷霆,不少官员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表面风平浪静的朝堂,暗地里已经开始风起云涌,不少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弹劾奏章,就等着官场风向变化。
虽然魏广德已经打出第一炮,可是貌似并没有打响,他们还在观望等待。
实际上魏广德在第二天就从陈矩口中知道嘉靖皇帝把他的奏章留中的消息,不过随之一起带来的信息还有很多,陛下对朝堂上百官很是不满,御状都到了无人敢接的程度。
登闻鼓那个东西,虽然还依旧立在那里,但是已经成为了摆设。
前朝就有想要拆除的打算,只是被百官所拦,言之为祖制。
在旁人笑话他魏广德打了空气的时候,魏广德却是知道,自己的弹劾是起效果了,只是没有圆满,嘉靖皇帝并没有马上表态,并且安排人下去调查。
但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黄锦却是猜测出皇帝想要敲打百官的意思,是的,这次太不像话了,堂堂都察院都不敢受理小民告状,还要都察院做什么?
其实在殿试的时候,魏广德看到嘉靖皇帝选择的殿试考题就有了这个猜测。
“朕惟天命立君以宰于率土,必有分理协助之臣,所谓邻哉也”
殿试策题犹在眼前,魏广德当时就分析,嘉靖皇帝对现在官场风气糜烂、吏制破坏殆尽感到极度不满。
官员脱离了皇帝的掌控,这是要闹哪样?
就算是小民状告宗室亲王,你顺天府、都察院难道不该收下状纸呈上来,就算朕不追究,可也要知道外边发生的事儿吧。
整个朝堂都在欺瞒朕。
魏广德和陈矩分开后,猜测嘉靖皇帝当时的心理变化应该是这样的。
这日魏广德下值回到家中,劳堪和张科已经在家里等着他。
“二位兄长这是”
看到两人在等,魏广德好奇问道。
魏广德的问话,让劳堪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说话,只有旁边的张科笑笑,从袖中抽出一份奏章递给魏广德道:“看了你写的东西,我回去也写了一份,你斟酌下,要是没问题我明儿一大早就送通政司。”
魏广德知道这也是弹劾徽王的奏章,这两天貌似没人跟进,继续弹劾徽王,估计嘉靖皇帝会更加生气吧。
还好,张科是明白人,知道赌一把。
再看看劳堪,估计这位也写了东西,说不好张科和他都相互研究过对方写的东西,所以才会一起来到这里。
果然,魏广德看完张科的奏章,又接过劳堪写的看了看。
“没什么大问题,反正不能定什么罪,只请求皇上派出大臣出巡调查真伪即可。”
魏广德笑着回答道:“两位这么早来我这里,怕是还没吃饭,一会儿一起吃吧。”
第二天一大早,劳堪和张科就先后去了通政司递送奏章,下午听到消息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开始前往通政司递交弹劾徽王的奏本。
虽然劳堪和张科两个菜鸟的奏章并没有看到结果,可是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
大不了留中,又不少一根寒毛。
就算皇上要降罪,也是先找那三个新科进士的麻烦,他们领的头。
而后一日魏广德到了翰林院后,就被金达、诸大绶拦住,问起了劳堪和张科也弹劾徽王的事儿
劳堪和张科在不经意间成功搅动了本就暗涛汹涌的朝堂,随着他们奏章的送出,弹劾徽王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了通政司,飘入了东阁,落在司礼监桉头上。
“问了吗?”
“问了,小魏大人说不是他指使的,是他们自己写的奏章,只是送出前让他看过。”
“那就好,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结党,你明日再过去一趟,把这话带给他,同年之间可以交往,但绝对不能串联。”
“是,干爹,儿子知道了。”
司礼监值房里,高忠和陈矩小声对答着。
“你去多叫进来几个人,带上这些奏章去西苑。”
该说的说了,高忠也放开音量,指着桉头那几大摞奏章,吩咐陈矩。
不来就一份也没有,一来就直接堆满桉头,这些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