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0刺客(1 / 2)

“老爷,这是张首辅值房那边送来的,说是钦天监编写的万历元年大统历,请老爷过目。”

时间已经到了隆庆六年九月底,按制十月朝廷要颁布明年的年历。

早在六月,小皇帝朱翊钧登基后就颁发了万历大赦诏,如今已经临近年底,即将进入万历元年,大统历的核准下发就必须尽快执行下去了。

其实,明朝每年十月,皇帝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儿,一般都是确定来年的大统历。

或许有人觉得,就是个年历,其实无甚大用,这种观点魏广德以前有过,但是当他认识到大统历的巨大作用后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中国自古以来都是农业大国,百姓就靠着几亩地过日子,所以春耕是最重要的时节。

而老百姓怎么知道这么重要的时节呢?

自然就只能是朝廷颁布的大统历,通过查阅大统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田地里该做什么。

说直白点,大统历除了计时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告诉老百姓节气,让他们知道该做什么。

钦天监最重要的一个工作就是观测和预测未来的农时,编制出大统历,然后大量印发传到农民手里,帮助农业播种收。

甚至有说,元朝灭亡和元末差不多十年左右没有给百姓颁发皇历,搞得天下很多土地荒芜,人们不知时节,不敢耕种,饿殍遍野有关系。

那时候的元朝皇帝精力都用来消灭各地农民义军去了,自然不会去考虑编制和颁布皇历,指导农耕。

而传说朱元璋是受到刘伯温的影响,在还是吴王的时候就让人按照元朝《授时历》的天文数据和计算方法进行了新历法的编制,而这部历书就被朱元璋命名为《大统历》。

刘伯温对朱元璋深刻的剖析了皇历的重要之处,他说天下的百姓不在乎是谁当了这个皇帝,他们真正在乎的是这个皇帝是否关心百姓们的死活,如果在皇帝称帝之前先发布皇历,则老百姓心里知道您是关心他们的,他们定会拥戴你。

朱元璋听了之后觉得有理,于是就命令征讨北方的徐达带着大统历出发,每每到达一处,就把朝廷的大统历发给村民百姓。

结果这样做的效果简直好的不能再好,百姓有了皇历,就能安心居住,并在其指导下从事农业活动,社会一片稳定。

而此时,魏广德就第一时间放下手里正在翻看的奏疏,接过万历元年大统历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一遍。

他虽然不懂的如何编制,当然也不会去学习,但是皇历中的重要部分他还是了解的,自然就要在这本新皇历中进行核对,看是否有遗漏。

后世人看大统历,大多关注其预测日食月食准不准,但实际上它最主要的作用还是预测节气,指导农耕。

快速看完后,没有遗漏,魏广德当即在后面张居正署名处也提笔署名,随后叫来芦布,让他把奏疏送到吕调阳值房,请吕阁老也看看。

“对了,你等下。”

就在芦布得命拿着奏疏要出去的时候,魏广德忽然又把他叫住。

“听说礼部诸大绶病的很厉害,已经请假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吗啊?”

诸大绶病倒的事儿,昨日魏广德才偶然得知,但是忘记问张吉有没有内情,这会儿看到芦布,自然叫住问问。

有些事儿,市井未必有传言,但衙门里的书吏却是消息灵通得很。

“八月和九月,孝懿皇后李氏棺椁葬和先帝棺椁先后葬入昭陵后,诸侍郎就已经病倒,都说是因为日夜奔波葬仪累倒的,其他倒是没有什么消息。”

芦布想了想才回答道。

听到是累倒的,魏广德也就不再多问,只是想着晚上是不是过府去看看,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同年,人家还是那一科的状元郎。

魏广德还在考虑的时候,就看见芦布就站在值房门前没有出去,惊讶过后就反应过来,这是芦布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要问的,所以只能站在门口等着他发话。

正要挥手,魏广德又想起前两日让他做的事儿,于是又问道:“前日我让伱找黄册资料,可有完成?”

芦布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躬身答道:“老爷,已经找好,我马上就给你送来。”

“不用,你先把奏疏送到吕阁老那边去,回来再给我。”

魏广德吩咐一声,就重新埋头工作。

又处理完一份奏疏后,门口脚步声响起,芦布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札。

“老爷,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小人随机抽取了几份黄册信息,若是老爷还有需要,小人就再去寻找。”

说话间,芦布已经把纸条送到魏广德面前。

前些日子因为看了陈堂的奏疏,魏广德开始关心起大明的户籍和田地的情况,所以让芦布去查查以往朝廷汇总的数据,想看看大明朝到底是个什么家底儿。

这些数据不管是否准确,他觉得作为内阁阁臣,还是应该掌握的,即便数据有错。

就好像后世统计数据,大家都知道有水份,而且还不小,所以经常看到什么“被代表”,“拖后腿”的泄愤之言,但那又如何?

除了这个掺了水的数据,你还有其他可以拿出来的数据吗?

没有。

所以,即便知道这些数据有假,你还是只能把他当真的来看待,特别是到了制定政策的那群人的层面,他们也知道数据不对,但没有对的数据,那就只能用这个错的。

黄册和白册,知道黄册不准,或许白册更准,但是朝廷行政依旧会以黄册为依据,而绝地不会是白册。

至于政策制定好到了地方上,他们是按照府衙里的黄册来做还是按照里胥手里的白册来做,那就管不到那么多了。

魏广德展开纸条,只是简单看了几年数据,不觉有些毛骨悚然,这数据变化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洪武二十六年,全国调查的结果汇总是有户一千六百零五万二千八百六十,口是六千零五十四万五千八百十二,田八百五十万七千六百二十三顷。

而到弘治四年时,汇总结果是有户是九百十一万三千四百四十六,口是五千三百二十八万一千一百五十人,与洪武时相比,户口数略有减少。

土地田亩的数字,天下田土止四百二十二万八千五十八顷,比洪武时减少一半。

最近一次造册则是在隆庆二年,是岁天下户口田赋之数,户一千万八千八百五,口六千二百五十三万七千四百一十九,田四百六十七万七千七百五十顷一十一亩有奇。

别的就不说了,单就洪武有田地八百五十万顷到现在近二百年过去了,田地不仅没有增长反而是减少到只剩下四百六十七万顷,想想还有这些年新开荒的田地,大明朝廷一年流失的税银有多少就可想而知。

当然,这些田地不会凭空消失,只是被挂在各地藩王府和权贵、有功名之人名下,从而避开了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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