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勤摇摇头,殷士谵的法子他老早就想过,但是不可行。
若人家是暗中进行,这么做还可以,可卲方是大张旗鼓来到京城,又四处活动,对他采取行动只会招来旁人非议。
“善贷,你怎么看?”
采取不满意,于是又看向魏广德。
“没什么好办法。”
魏广德摇头苦笑,“也只能是盯人,看他接触那些官员,对他们进行一些警示。
至于动用顺天府的力量,还是算了,影响不好。”
魏广德的话让陈以勤眉头微皱,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你说,当初他和徐阶斗的厉害的时候,我们袖手旁观,会不会遭到他的记恨?”
“以肃卿的为人,还真可能会?”
殷士谵低声道:“他只会认为都是别人的错,他是被人算计了,而不会考虑到其实是他为人有差,才导致那时候大部分官员都支持徐阶。”
魏广德闻言只是微微点头,不过他对高拱回朝这件事儿是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只知道张居正牛逼,高拱不行。
既然笑道最后的是张居正,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张居正,魏广德轻笑道:“逸甫兄,正甫兄,你们其实不用太担心。”
“为何?”
殷士谵问道。
“内阁中除了我们三人,可还有李首辅和张叔大。
若是高拱回朝,影响最大的无疑是李首辅,高肃卿向来不愿屈居人下,他一旦还朝必然剑指首辅之位,那位才是更应该头疼的人。
至于张叔大就更不必说了,他高肃卿被逼离开所为何人?
虽然徐阁老已经致仕,可朝野公认,张叔大就是徐阁老的继任者,高肃卿要是回朝,还不把火气都往他那里撒。
再看看六部堂官,你们觉得谁会喜欢高肃卿回来,对他们处理政务指手画脚?
现在的朝堂,和当初驱逐他时并没有丝毫变化,除了低品级不得志官员或许会生出这种心思,其他有多少人会愿意让他回来?”
魏广德分析了朝堂的局势,朝中的几股势力说白了自然是内阁的特殊三角关系,加上六部堂官各自形成的圈子。
魏广德思来想去,都不认为会有人乐意看到高拱回归,所以他即便知道此事,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魏广德还想到内廷。
以魏广德对隆庆皇帝的了解,若是高拱回朝,对他们这个圈子打击可谓沉重,可是高拱对皇帝的影响太大,无疑这会严重影响到另一伙人的利益,那就是腾祥、孟冲这些宦官。
当初倒高拱的时候,李芳在内廷话语权很重,所以当时倒高拱的势力主要来自朝堂。
离开容易回来难,李芳已经不在,内廷宦官也不会希望高拱回来,这对他们来说威胁太大的了。
由此可以看出来,能够接触到皇帝的高官权贵,其实都不希望高拱回朝,他拿什么来斗?
陈以勤听着魏广德的话微微点头,这点他有想到,只是生性谨慎的他还是把人召集起来商议,希望集思广益,想办法彻底杜绝高拱回朝的可能。
不过殷士谵此时则是拍手叫好道:‘善贷说的没错,当初满朝倾拱,而现在依旧如此。
而且,我想腾祥、孟冲还有陈洪也不会希望高拱回来,毕竟高拱对陛下的影响,我们三个捆在一起也拼不过,更遑论他们了。’
对殷士谵的话,陈以勤充耳不闻,而是看着魏广德问道:“以你之见,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
“派人盯着,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还是有必要的。”
魏广德开口说道,不过看着陈以勤依旧严肃的脸,狐疑问道:“难道逸甫兄认为,背后还有其他阴谋?”
“不确定。”
对于魏广德的问话,陈以勤摇摇头,“总感觉此事不会那么简单,那个卲方的做法,更像是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你说会不会.
新郑还有其他人来京城活动,卲方在明面上活跃,让我们都去关注他,而私底下另有他人暗中联络官员?”
“那就再仔细查查?要不要和李首辅、叔大那边通个气,大家一起出手,调查近期来京城的河南人?”
魏广德觉得陈以勤的分析也有道理,虽然他觉得大局未变,高拱是没有机会回朝的,可如果有机会扼杀这种可能,自然就更好。
“只是一个猜测,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我们撒出去人手先查一查,要是有什么发现在商议要不要和他们商讨此事。”
陈以勤定调道。
于是当晚,殷士谵和魏广德回到各自府上后,就吩咐下人开始排查近期出现在京城的河南人的行踪,因为陈以勤的分析就连魏广德也觉得很合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先把人找出来,自然就没法看穿高拱打的算盘。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府里发动能够影响的力量开始在京城挖地三尺寻找这个人。
不过这样的手段注定是徒劳的,此时卲方就在京城一家最豪华客栈的客房里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一是让他了解当今的朝廷局面,还有那些联系官员他们的后续动作,当然也少不了客栈周围散布的许多可疑之人。
“不愧是做个阁老的,分析得还真是准确。”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卲方在心底对高拱的才华由衷的佩服。
其实魏广德的分析大体上是没有错的,这也是高拱对当下朝堂局势的分析,在京城里希望他回去的官员不会很多,而且大多还是他的门生故旧。
尽管知道他回京城缺乏广泛的“群众”基础,但是高拱还是努力思考,打破这种局面的办法。
让卲方高调进京,和在京官员接触就是其中之一。
他深知,就算卲方悄悄进了京城,暗中联系官员,他的行踪也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藏是藏不住的。
倒不如大大方方出来,让背后势力疑神疑鬼更好。
只要过上一段时间,他们发觉卲方的作为并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效果,对他的关注自然会减小。
而真正的杀手锏,则是高拱作出的“死中求活”的绝杀。
魏广德只想到内外廷因为惧怕高拱对隆庆皇帝的影响,会不约而同选择反对高拱回朝,却忘记“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的含义。
在他认为可以接受的论资排辈序列中,终究会有人忍不住,想要挑战前面的人,超过他们。
无论是合作还是竞争,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