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关上,让屋外人远离。”
徐阶淡淡吩咐道。
张居正按照徐阶的意思遣退外面的人,关好房门这才回到徐阶身前,他知道老师这是有事和他商议。
“你觉得,联系谭纶和涂泽民的人,会不会是高肃卿?”
徐阶直言问道。
张居正并未回答,而是绞尽脑汁思考起来,回忆那日内阁阁议上高拱的一举一动,随即轻轻摇头。
“你觉得不是他在幕后推动此事?”
看都张居正的反应,徐阶顿时来了精神。
他最担心的就是,此事乃是高拱苦心积虑营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要恶了他和隆庆皇帝的关系。
“你觉得,陛下事前是否知道此事?”
没有继续追问谁才是幕后推手,找出这个人对他并无太大益处,眼下明显就是一个乱局,因为违反祖制的事,很难被人完全掌控走向。
当年杨廷和做不到,今天也不会有人能做到。
被问及隆庆皇帝是否知道开海这事儿,张居正有些犹豫。
这么多天下来,其实他也有些回过味来。
当初第一次看到涂泽民开海奏疏的时候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后回忆中就想到谭纶曾经的一封奏疏,列举福建利弊,其中其实就有此意。
海洋,才是福建人谋生的出路。
不过,他记忆里似乎还有人和他讨论过此事,那就是魏广德,只不过实在太久远,当初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大清楚,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就是说开海可以削弱倭寇什么的。
在今日之前,张居正是一点没有意识到此事背后有人推动,只以为是涂泽民根据福建的形势而提出的建议,可今日看到谭纶的奏疏,明显事前是有人居中联络过的。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张居正总不自觉想到魏广德那张脸。
皇帝是否知道,张居正哪里敢随便猜测,因为这段时间没到初一、十五的大朝会,隆庆皇帝已经把小朝罢了。
并没有人因此有什么意见,实在是经过嘉靖几十年的熏陶,百官已经没有了上朝的意思。
虽然嘴巴上不会这么说,可心底是诚实的,每天大清早赶到皇宫去走过场,谁都不喜欢。
只要每月两次的大朝会能如期举行,百官们能看到龙颜就够了。
作为阁臣的他这几天都没见到皇帝,哪里能知道这些。
看到张居正沉默,徐阶也只是叹口气。
“老师,这两日要是没什么大事求见陛下,那就等两日,十五大朝会上试探一二。”
张居正开口说道。
点点他,徐阶开口说道:“叔大,你说此事,会不会是高拱设的一个局?”
“何以如此说?”
张居正诧异问道。
“比如高拱事先和陛下沟通确认过此事,然后联络外臣上奏,让我们以有违祖制反对,之后陛下下旨开海,我们该怎么做?继续反对吗,触怒龙颜,这结果有几人担待得起?”
徐阶忧心忡忡说道。
文官集团有的时候可以不要脸,可有的时候,涉及风骨又不得不要脸。
昨日反对,第二天态度陡变,这样的情形实难发生。
“老师,前两日反对开海的大臣可不在少数。”
张居正倒是没往这方面去想,而是提醒道。
“当年左顺门之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六部九卿直接扫掉一大半,四品以上就有八十多人被罚,五品以下近二百人。
前几天的奏疏我看了,也就是三百来份,且五品下官员奏疏居多,说起来还不如那次事件。”
听到徐阶提到左顺门事件,张居正就沉默了,思考片刻才问道:“老师是打算再退一步?”
“还能退么?”
徐阶看向张居正,眼神阴晴不定。
“若此次真是他有意为之,以高拱的为人,老师即便致仕怕也”
张居正不好继续往下说,但他不得不提醒一句。
徐阶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追问道:“既如此,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老师担心此为高拱布局,以学生之见,不管此事真相如何,我们只要坚持做一件事儿就好了。”
“何事?”
听到张居正说只做一件事,徐阶顿时来了兴趣。
做什么事儿可以解决高拱这个麻烦?
若是真有,不妨一试。
“让科道言官继续弹劾他。”
张居正此刻已经被绑在徐阶这条船上,不管船沉与不沉,他和高拱之间其实再无缓和余地。
实际上这段时间里,他也曾经试图和高拱修复关系,可都以失败而告终。
高拱是彻底把他恨上了。
所以,张居正此时的情况,其实和徐阶没多大区别。
只要被高拱抓住机会,怕是就会遭到无情打压。
倒拱,是他唯一选择。
“你的意思是,用弹劾让高拱不能出府,不能来内阁办差?”
熟悉官场规则的徐阶闻弦歌而知雅意,一下子明白张居正的意思。
旋即摇头,“如此毫无意义,陛下只会让他安心供职,不会相信弹劾之言的。”
“不会没有意义的。”
说道这里,张居正又指着书案上谭纶的奏疏道:“此疏上去,陛下必定垂询内阁,而高拱此时应该在家里写自辩,只要到时老师坚持反对,必会暂时被压下来。”
徐阶摇摇头,反对涂泽民奏疏并不是他的目的,如何赶走高拱才是。
实际上那晚他对张居正的话也是真心,他也想知道,若是放松海禁,会不会对解决倭患有利。
朝廷这些年一直坚持海禁,但结果很明显,并不成功。
见徐阶摇头,张居正不以为意笑道:“老师之后就以退为进。”
“如何以退为进?这又是何故?”
徐阶问道。
“半月前会食之事为引,老师以操劳国事引疾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