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高高兴兴到了内阁求见首辅徐阶,不多时就被中书引入值房。
魏广德一进门就是一愣,徐阶房里人怎么这么齐?
是的,房间里不止有徐阶,还有次辅李春芳、其他辅臣郭朴、陈以勤和张居正。
看了一圈,魏广德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这么多人,唯独少了一个人,高拱。
“呵呵,善贷,来内阁可有什么事?”
徐阶看到魏广德的样子只是笑笑,随即开口问道。
魏广德回过神来,先是向屋里众人行礼,随即从袖中把早已准备好的奏陈拿出,交到徐阶手上说道:“不负陛下及各位阁老厚望,抄录《永乐大典》副本已成,特来复命。”
“完成了?那就好,就算是赶上了。”
徐阶点点头说道。
“尽快把书装箱,移交内官监吧。”
李春芳也是捋着胡子说道。
关于先皇的事儿,要处置的实在太多,他们也是只有一件件去完成,当初最没有底气的重录大典事成,再想想其他的事儿,似乎也就不多了。
“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嘱托侍读吕旻、王希烈亲自检视,将所有书稿分类装箱。”
屋里所有人都知道抄录大典的目的,自然知道抄完了,一份送皇史宬收藏,还有一份自然是要送那地方去。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徐阶已经把魏广德的奏陈简单看了遍,随即就递给李春芳道:“就这样票拟送进去吧。”
李春芳接过来也大致看了眼,点点头,起身到了书案后,就在徐阶值房里给奏陈做了票拟。
眼看着自己此行目的达到,魏广德就告辞出了内阁,一路上左顾右盼,只是也没有看到高拱。
是在奇怪的很,几个阁臣都在首辅值房里,明显在他进去前是在议事,可唯独高拱不在。
难道被隆庆皇帝召进宫去了?
等魏广德出了内阁走过午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身后喊声。
“善贷,善贷,等等。”
魏广德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是欧阳一敬正在快步追来。
等欧阳一敬到了近前后才笑道:“司直兄,这个点不在六科廊公干,跑这里来做什么?”
“先前我的书办说看到你去了内阁,所以我就出来等你了。”
欧阳一敬拉着魏广德到了旁边僻静处才说道。
“可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还让人盯着内阁?”
魏广德瞪大眼睛问道,感觉欧阳一敬这一年胆子好像越来越大了。
自己去趟内阁,都被他的人监视着,只是要干嘛?
虽说六科本来就是皇帝钳制内阁的一个衙门,可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吧。
“我现在也是心里有点怕怕的,感觉局势有点失控了。”
欧阳一敬却是小声解释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科道又和内阁打起来了?”
魏广德好奇问道,难道现在那帮阁臣聚在一起就是商量怎么惩治六科?
高拱是去宫里找皇帝去了,毕竟要动六科,内阁手还伸不过去,那是只有皇帝才有权利动的地方。
“差不多就是这样。”
魏广德本来只是开个玩笑,随口说说,没想到欧阳一敬却是很郑重的点点头。
“怎么回事,详细给我说说。”
魏广德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心里就是一突,急忙问道。
“胡应嘉去江南做了推官,过南京的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南京那边科道好像都怒了。
昨日还给京师科道来函,要一起弹劾内阁阁臣不法事。”
欧阳一敬快速说道,倒是一下子把魏广德整愣住了。
他没想到,胡应嘉去地方做推官,在科道中的影响力还这么大,过趟南京,就能让南京科道言官为他打抱不平。
“他们出手弹劾阁臣了?目标是谁?”
魏广德好奇问道,只是说出口的时候他就想抽自己嘴巴,多明显的事儿啊。
“高拱,还有刑部尚书黄光升,另外还有一些人。”
欧阳一敬没注意到魏广德表情变化,直接介绍道。
“黄光升?黄光升和高拱是一伙的?”
魏广德这下子更惊奇了,黄光升给人的印象是很独的一个人,要他和高拱暗中联系的话,魏广德感觉自己三观有点被毁。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次涉及不少人。”
于是欧阳一敬又把南京科道的今日才送到的弹劾奏疏给魏广德说了一遍。
“这是开地图炮了。”
听完欧阳一敬的介绍,魏广德在心里只能这么想。
南京吏科给事中岑用宾、湖广道御史尹校等南京科道言官以自陈考察拾遗的理由,劾奏原任都御史万恭、工部尚书吕光洵,现任刑部尚书黄光昇、太常寺少卿罗良当罢,工部尚书雷礼、刑部尚书钱邦彦行检可议,而大学士高拱屡经论列,宜各令致仕。
好吧,一下子弹劾一堆尚书,有些是原尚书,现任的也不少。
你以为这就完了,这才哪到哪儿。
岑用宾等第二道奏疏又劾奏南京礼部尚书林廷机,尚宝司卿郭立彦、枉道及先帝遗诏不与哭临,皇上登极不与庆贺,奉诏考察不闻自陈,宜罢。
“还有第三道奏疏。”
欧阳一敬看着已经张大嘴巴惊讶不已的魏广德说道。
“第三道,又是弹劾谁?”
由不得魏广德不惊讶,实在是太猛太刚了,特别是这个岑用宾,之前弹劾张科的就是他,找许多人都说不通。
这次又是他作为反朝廷的急先锋,道道弹劾都有他署名,还很靠前的样子。
“南京科道官岑用宾等以武职自陈拾遗,劾奏后军都督府掌府事成国公朱希忠、总督漕运临淮侯李庭竹、右军都督府署都督佥事唐玉、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张大用各不职,宜罢。”
欧阳一敬用低沉的语气说道,难怪先前欧阳一敬都感觉有点害怕,南京那边的科道都疯了,什么人都敢弹劾,都张嘴咬。
“难怪先前在内阁没有看到高拱,这是又回家写自陈去了。”
之前胡应嘉就弹劾了高拱两次,次次都逼着高拱回家休息两天。
现在北京的科道不闹了,南京那边开始接班,继续弹劾。
魏广德回校录馆的一路上就在想这事儿,实在是太蹊跷了。
胡应嘉干嘛非要和高拱斗?
当初这人可是同时撕咬徐阶和高拱的,现在徐阶不咬了,专逮着高拱咬。
不由得,魏广德想到胡应嘉和高拱之间是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系?
亦或者,胡应嘉和徐阶
想到这里,魏广德忽然感觉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