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定定的望着他,突然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出去”所有人都鱼贯而出,只留下王攸一人,刘岩识相的带上门,且深深的看了王攸一眼。
“比起六年前,你看起来成长了不少。”
“陛下比起六年前憔悴了许多。”
“是啊,朕老了。”天子阴森森的笑道,“也快要死了。”
此字一出,立时让内室的氛围变得无比凝重压抑起来,直压得王攸透不过气。对于王攸的表现,天子欣慰之余也有些失望。
这很矛盾,只因天子有天子的谋算,可同样矛盾的还有王攸,于是忙收摄心神,缓缓道是:“陛下要学生做什么?”
“学生?!”天子还从未听人在他跟前自称学生的,王攸是头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可转念想起眼前之人是他金殿之上钦点的探花,如此称谓倒也比君臣来的亲切,不由地舒心了不少。
“是。”王攸顿觉那股压力消散于无形之间,心下一阵轻松,低着头嘶声道是:“臣自始至终没有忘记自己是天子门生,是陛下于同德八年在金殿之上钦点的壬午科探花。臣一入仕便是皇命钦差,巡狩江南,虽未立尺寸之功,可也足见陛下对臣之厚爱。陛下于臣而言是君父,也是恩师。”
“你不怨朕?”天子有些动容。
“臣不敢。”只是一瞬,王攸当即改了口,他知道此刻的天子最想听的是真言,越真越好,“臣不敢欺瞒陛下。”
“连你都怨朕,那他们更是对朕恨之入骨了。”天子面色怪异的冷笑道,“你父亲就是因为和他们走的太近了。”
王攸心头一跳,心知这个他们指代的是四王八公等一众老牌权贵势力,忙叩首道:“臣愚钝。”
“你父亲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陛下不许出现第二个江南王,所以才下令剪除甄家。”王攸如实回禀道,“另外父亲还说他和您做了一笔交易。”
“这么说,你回京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搞清楚这笔交易的内容了?”
“是。臣身为人子,不敢不尽孝。”王攸斩钉截铁,毫不退让的说道。
“念在你一片赤诚,朕可以告诉你。只不过在此之前,朕想听听你对新政的看法。”
王攸明白这是天子今日的最后一道考验,与其说是对新政,不如说是对陛下的看法。
新政是天子意志延伸,是龙之逆鳞。
王子腾临死前,王攸曾在洛阳家中痛斥新政的弊害,可彼时不是今日,他不能意气用事,脱口而出。
若回答的不如意,那葬送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人的身家性命,还有诸多人的安危都系于自己这接下来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