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似那山巅上的雪,又高又冷,让人望而生畏,难以接近。
妹妹仿若梢头的一枝梅花,于风雪中傲然独立,不失雅趣。
另一边宝琴追上宝钗,挽着后者的胳膊撒娇道:“姐姐,我错了还不成,你不要生气行不行?”
“我没有生气。”
“都怪我一时好奇,失了分寸!”宝琴愧疚道。
“你知道便好,以后万不可如此。你不要忘了”宝钗欲言又止,生怕后头的话伤了宝琴的心。
宝琴知道姐姐后面的未尽之言说的是什么,于是便凄然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梅家怕是把这事早忘了,否则怎不见他家人入京,再不济也该派人来说上一声,递个准信儿,可知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宝钗非常同情宝琴的遭遇,可她们女儿家又能改变什么呢?
宝琴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就连文书也是早早的与那梅翰林交换,只待年岁到了,便可成亲。可如今梅家杳无音讯,只字不提,薛家就是想反悔,也要寻得梅家之人,将文书要回,才可作罢。
否则就是一家女许两家亲,这不光光是耽误女儿名声体面,更重要的是没了信用。
换作别家,还可将就圆过去。可薛家是以商为本,若因此事没了信用,只怕日后生意会更加难做。
薛宝钗清楚,薛姨妈也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等。
“梅家”
“姐姐,你用不着劝我。我也知道你和太太心中的顾虑,说真的,我不想在等了。至于别的,我也不去想,父亲在天有灵,他肯定是希望我幸福的。我和你,乃至于她们都不一样,我从小便跟随父亲走南闯北,本就不拘束于一地,比起虚无的,甚至没有结果的等待,我更想做的是去争取。前些年我还小,然而今年我十六了,也算是个大姑娘了。若是我有幸寻着了梅家人,势必亲手要回文书。”
宝钗怔怔的看着宝琴,后者的话实在太过离经叛道,但细想之下却并非没有道理。
薛宝琴凄然一笑,擦掉眼角的泪珠,又道是:“言而无信之人,我才不会嫁呢!”说罢,便是转身跑开了。
宝钗的目光忽明忽灭,脸上神色也不由的为之动容。宝钗明白若是易地而处,她做不到向宝琴这般洒脱,更不会说出那等狂妄之言。
许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许是心中一直以来坚持的道义发挥了作用,宝钗乍起波澜的内心很快便平静下来,脸上也渐渐恢复成清冷之色。
恰如那山巅的雪,可望而不可即。
“妹妹,你多保重。姐姐能帮你做的,只有将此事暂且不告诉母亲。”宝钗喃喃自语道,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迆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