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试着想坐起身子从床上爬起来,然而全身却无一处不酸痛的厉害,无奈之下,只好躺在床上慢慢喘气,又听得屋外传来小红和丰儿的议论声。
“小红,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进屋将灯点上,小心奶奶回头见着了罚你。”丰儿手提灯笼从外头办完差事回来,指派小红道。
“丰儿姐姐小点声,并非是我不进屋上灯,而是平儿姐姐离开前吩咐了不准其他人进屋,只道是奶奶今日累着了,需要多加休息。”小红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似乎是怕吵醒了屋里的凤姐。
“里间不好上灯,这外间总要上灯的,待会二爷从外头回来,又该如何解释?再说奶奶若是醒了,屋里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又黑灯瞎火的,万一哪里磕着碰着,谁担待的起?咱们都是奶奶身边伺候的人,奶奶就是吩咐了平儿姐姐说不准其他人进屋,难道也包括咱们这些身边人不成?”丰儿倒是没搭理小红,径直推开门,将外间原本搁置在案几上的烛台点燃,然后蹑手蹑脚的掀起通往里间的帘子,偷偷往里瞧了瞧,确定无碍后,又一步一退的来到门外。
丰儿看向身侧的小红,问道:“平儿姐姐呢?”
“应是去了前头老太太屋里。”小红如实答道。
“你支派个人去厨房张罗一下晚膳,待会奶奶若是醒了,总要用些的,吩咐她们清淡些,莫要整天东游西荡的。”丰儿交代了一句便打着灯笼朝着荣庆堂的方向而去。
躺在床上的凤姐自然将二人的谈话听得真切,只是其中对她有用的消息几近于无,不免有些失望,心中想着还是待平儿回家后再一一细问也不迟。
昏黄的烛光透过竹帘射入里间,照在墙壁上,映出各种光怪陆离的影子,微微颤动。
身上好似有了气力,王熙凤再度尝试起身,这一次她成功了。借着光她披上外衣下了榻,趿着鞋子,晃悠悠的移至门帘前,又来到外间的榻上,撑着矮几坐了下来,并拧起茶壶给自个儿倒了杯水,只可惜壶中的水早凉了。
“来人!”王熙凤扯着干哑的嗓子唤道,可等了许久,竟不见人影。
“人呢?都死绝了不成?”王熙凤破口大骂道,可仍旧无人回应,这让王熙凤气的直接将茶壶杯子一套全部摔在了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破碎声。
许是屋内的动静闹得有点大,不一阵,就有婆子丫鬟匆忙走了进来。
“你们都在干什么?耳朵聋了不成?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茶呢?”王熙凤火冒三丈的逮着来人就是一顿叱骂,惊得后面听到动静赶来的奴仆都不敢进屋伺候,尽皆站在院内。
“我只不过半天不在,你们的心都飞哪去了?好好睁大你们脑袋上的那两颗眼珠子,瞧瞧我是谁?”王熙凤凭着胸中一口恶气叉着腰便出了大门,怒怼道,“主子病了,也不求你们各个轮流在床头侍奉伺候,喂汤喂药,可你们既是奴才,那就得守好做奴才的规矩,做好各自的本分。今儿个谁管屋里茶水的,给我站出来!”
“奶奶饶命!求奶奶开恩!奴婢下次再也不偷懒了!”一个小丫鬟被凤姐威势吓得脸色骤变,当场便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
“我这里容不得偷懒的人,拉下去给我将她那双手打烂,然后和她娘老子一并撵出府去!”王熙凤毫不客气的下令道,紧接着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面孔,所有人摄于凤姐威势全部低着头,一言不发,仅剩院外一声凄厉的惨嚎声。
王熙凤转身回了屋,只不过片刻,一壶刚沏好的新茶被下人端了上来。且看她用水漱口润喉,又洗手净面,上灯着衣,井井有条,好似方才之事已然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