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喝酒是为了在酒精里寻找自怜的安慰，喝到后来则是为了逃避这无尽自怜所带给她的痛苦’。

她从地上摸出一个罐子，却怎么也打不开。lala从她手中接过瓶子，用一只手打开，“指甲做那么漂亮，怎么能用来开酒瓶。”

“漂亮么？”回忆停下，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回到现实，“我自己做的。”

“真的？我看看。”lala拿起她的手，抚摸她的指甲。

“你怎么像个变态一样。”

“是么？做个变态不好么？”lala用下巴蹭她的指甲，她忙收回手。

“开玩笑的啦。”lala笑的合不拢嘴。

“你有没有看过《乌合之众》？”

“没有。”

“‘路西法效应’呢？”

“大概知道一点。”

“人啊，真的是要一直紧绷着一根弦才能做个正常人，大家都是强忍着不犯法呢。”

“真的假的，我以为人性都很善良。”

“人们只对自己纯良。”

“是么？我还以为作恶需要很大的动机，一般人谁有那个空闲。”

“要怎样才算恶呢？在网上骂人算不算？阴阳怪气算不算？大街上有一个人骂你一句，你可能会冲上去挥拳头，但是在网上，哪怕被人骂到祖宗十八代都能忍，甚至这种忍耐还变成共识。我前几天看到热搜，你猜是什么？是两个人在网上好好聊天。好好说话居然成了热搜，是不是很好笑？就好像集中营里，突然有人对你说，太好了，你不用被拉去做活体实验了，你可以安静的死掉了，该觉得开心么？为什么要开心？其实原本就不应该杀掉不是么？整个集中营就不应该存在不是么？人们已经不会好好说话了，温柔变得不值钱了，真让人不寒而栗。”

“干嘛突然说这么可怕的事。”

“我只是觉得，恶意无论大小都是恶意，说谎的人无论是否出于无心也都是在说谎。‘我只是在心里偷偷的骂了他，无所谓吧’；‘我只是跟同事说他几句坏话，无所谓吧’；‘我只是吐槽一下她的年纪无，所谓吧’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件小事就崩溃掉呢？如果真是那样，就只怪她太脆弱？我这一辈子也受过很多伤啊？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能这么乐观就证明我比她勇敢、比她坚韧，所以我不需要后悔。

“人多残忍啊，为了不让自己内疚，还要继续蔑视受伤的人，只要自己心安就好，别人的伤会被慢慢遗忘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上一次这么滔滔不绝还是跟韩非吵架。

lala靠近她，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她心跳加快，“干嘛。”

“感觉你今天很性感。”

她推开lala，躲开父亲的视线。

“你很悲观主义诶。”

“有么。”

“你的眼睛——让我想想用中文怎么说——也算不上难过，就是很忧郁。”

“你形容的好高级。”

“那当然，我有艺术家的眼睛。”

“对哦，我都忘了你学艺术，你们几个我感觉蝶最像艺术家。”

“是么？龙呢？”他靠在床后的墙上，脖子显得更加修长。

“龙像个二流子。”

“什么是二流子？”lala模拟儿化音的样子十分可爱。

“就是小混混，不良少年。”

“那你说的没错，龙确实不怎么上课，他论文都找代写，有时候还要我帮他写。”

“你这么厉害的？”

“还好。”lala掩饰不住的自信。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请你帮我写？”

“只能帮你看看格式哦。”lala捏了捏她的脸。

“你是不是很会画画，学艺术要会画画的吧。”

“其实不用啊，我的研究方向是服饰历史，不过我会画画，只是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