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的话题到此为止,你那边怎么样?”妺喜按摩山根,她每次劳累过度都会做这个动作。
“哦,我没什么,继续翻陈年往事,平时不觉得,原来我的感情史那么狗血,够写一部小说的了。”她们笑作一团。
“那房子事呢?你怎么打算的?用不用我帮忙?”妺喜问。
她的心沉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争了,给他,他们家给我1万,我刚已经把证件发邮件给他了。”
妺喜想说些什么,看到她失落的样子又咽回去。
“快点结束也好。”妺喜安慰道。
快点从失败的婚姻里解脱,何尝不是一种止损,这样想着,她内心的自责逐渐减轻。
“有我可以帮忙的么?”妺喜说。
“有啊,帮我早日实现财务自由。”她冲妺喜做鬼脸。
“你现在都做什么理财?”
“只买了些银行定期理财还有工资定投。”
“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我来帮你打理,赚大钱不敢保证,但能给自己买个包什么的。”妺喜又恢复活力,好像老白从未出轨。
“你笑什么?”妺喜不解。
“觉得你好有魅力,有时候我真的会嫉妒你。”
“嫉妒我什么?”妺喜低垂着头,欣赏自己精致的指甲。
“有这样的底气,我一辈子都望尘莫及。”
“你看过《远大前程》么?”妺喜眼睛看着窗外。
“高中好像读过,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个穷小子突然得了一大笔钱,他一直以为是女贵族资助他,结果没想到是个囚犯。”
“我记得里面的一句话,ihavealaysbeentreatedlikeiasinsisttobeborn”
她记不得这句话出现在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电话铃声打破沉寂,她没想到那是她离妺喜内心最近的一次。
“是我公司打来的。”她有些慌乱。
“接。”
她深吸一口气,电话里传来上司的声音,伴随一阵嘲杂。
“不好意思啊我在外面,是这样的,老板刚跟我聊了下,我们认为你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不要急着来上班。”
“老板跟您谈的?”
“对,细节你就不用多问了,你先休息吧,等什么时候能来上班了会通知你。”
“请问谁会通知我?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上班?”
“人事会通知的,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好说啊。”电话那头的声音跟她一样仓皇。
“那我算事假么?还是欠休?还是”
“先按无薪吧,以后的再说。”
“也就是说您给我停薪留职了?我可以这么理解么?”
“我也是刚接到这个消息,具体怎么操作还是要看人事那边,我只是先通知你不用来上班了。”上司态度突然强硬起来。
“那我能问一下原因么?”她内心瞬间冷冻成冰,其实答案早已明现,她只是想切切实实的听到,好印证自己的猜测。
“小陈,你自己的问题还是得你自己去解决,对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应对,我很同情你,但我也有我的生活要面对,你出的这个事,跟你自己也有很大的关系,平日里大家是同事,我也不好干预你的私生活,说实话我确实也听到不少有关你的传闻,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说多了对大家都”
“您听到什么了?我干什么了?”眼泪又没出息的流淌。
“人事接到投诉,说你跟咱们行的男同事有不正当关系,经常聚会饮酒,有时候还在外留宿,你应该知道行里严禁办公室搞男女关系的,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生活作风,跟那些刚毕业的男的搞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我没有!”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喊出来,“谁说的!我跟谁在外喝酒留宿了你说清楚!”
“我也只是听说,而且去年年会的时候,确实也是你跟实习生走的比较近,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这个事情到此为止,说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年会所有人的都一起去的,凭什么只说我!我跟谁走的近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了!我跟谁干什么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她早已失去理智,真像个泼妇一样对着电话吼叫。
“麻烦你控制一下情绪,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没办法上班。”
上司兀自挂断电话,她还继续对着电话发问,眼泪在手机上形成一张水膜,妺喜从她手里抽出电话,她趴在妺喜瘦小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几乎要把妺喜勒窒息。
过了好久,她哭累了,躺在床上面朝天花板发呆,妺喜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却一句都听不到,妺喜随后关门出去,留她一个人在绝对安静里。
她开始细数自己这35年来的收获,除了年龄,什么都没能积累下,生活遵循着诡异的墨菲定律,在她失去了婚姻和家之后,又失去了事业,接下来要靠什么生存呢?她无法思考,整整三十五年都没能积累一个能傍身的技能,她甚至没力气继续怨恨自己。
又一整夜无眠,大脑不停地回闪历史画面,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院子里,坐在栅栏上抽烟,这下不用着急回去了,她还能干什么呢?干脆不要回去了吧,待在这跟妺喜住在一起,反正老白出局是迟早的事,还有白鹿。一道闪电冲击大脑,她感到一阵恶心,她居然跟一个二十岁的男孩接吻了。
她打了个寒颤,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她走进一家地下酒吧,店名起的很随意,就叫“地下酒馆”。她要了瓶啤酒,老板手臂上布满刺青,给她开完酒后继续吃外卖。店里还有一桌客人,桌上放着外卖炸鸡,他们穿着松垮垮的衣服,看上去甚至没到饮酒年龄,女孩的长发随意盘在头顶,那么动人,真是个令人羡慕的年龄。
她翻看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年轻人会心碎,老年人会嘴碎”,她感到脊背发凉,老年人一定是集体做了什么对不起世界的事,才会引得年轻人如此厌恶,作者理所应当的态度,就好像自己永远不会老一样。
她一连喝了6杯啤酒,老板忍不住过来询问,“你住这附近哦,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
“不是,我来治病的。”她笑着流下眼泪,老板吃了一惊,在她面前放了纸巾和柠檬茶,“喝点热的吧。”
她这才看清了老板的样子,在屋子里还带着鸭舌帽,五官单挑出来都很精致,凑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压迫感,老板双手抱在胸前,欲言又止,她又要了一杯啤酒。
“你来治病,还可以喝这么多酒么?”老板问。
“神经病,无药可医。”她说完跟老板一起大笑,隔壁桌的客人正低声讨论,如果他们愿意大大方方的过来,她倒是很乐意把自己的事当成笑话讲,但那桌人只是时不时偷看,把头抵在一起窸窸窣窣。
“你要不要也来一杯,我请。”她说。
“抱歉,我酒精过敏,以茶代酒陪你。”老板举了下挂着茶包的马克杯。
“酒精过敏还要开酒吧?你做了酒不用尝的?”
“你说鸡尾酒?那一点无所谓。”
老板再次想要开启对话,“你家在哪啊。”
“这是要查户口?”
老板举手投降,“真没这个意思,就是闲聊,担心你晚上回不去。”
“开这样一家店累么?”
“还好。”
“没有别的员工?”
“我一个人就够了,偶尔叫兄弟来帮忙一下。”
“就不怕你上厕所的功夫有人跑单?”
“你会么?”
“你觉得呢?”
“实在跑了就跑了呗,就当请美女喝杯酒。”
“你可真够豁达的。”
“也没办法啊,我不喜欢朝九晚五的工作。”
“之前上过班?”
“嗯,在酒店做过酒吧经理。”
“真不简单,你看上去还这么年轻。”她赞许的说。
“不年轻了,都奔三了,你呢?做什么的?”
“以前在银行,现在失业了。”
“哦。”
冗长的沉默。
“那你如果生病了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