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用筷子挑拨着盘子,把肉丁和红辣椒各分到一边,长长得舒了一口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当意识到我也在看着他头顶的时候,一只手摩挲着头,一只筷子扔了过来。
“看什么了?英雄不敌岁月。”阿布解释到。随后盯着我的头顶看,继续说道,“你不是英雄,岁月懒得偷袭你。”然后夹起了一只红辣椒,放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喝了口酒,咽了下去。
“我想离婚了,云起。”阿布说,脸皮通红,鬓处有汗珠渗了出来。我脑子里正在想着和青禾告别时的场景,她的黑色大衣上镶着一枚别致的圆形金属胸章,胸章上是一双沧桑祈祷的手。我正要更进一步确定那双手的细节,猛然被阿布的话语震惊,那双手刹那间凭空消失,一个谢了发的头顶在下一个刹那间凭空突兀的出现,阿布就好像变了个魔法,我的嘴未张开,一整头烤猪就塞进了胃。
“什么?”恍惚之间,我不能听清。“我想和小敏离婚”。他确信得说,我依旧不能听明白,就像听到一千克的棉花和一千克的铁一样重。我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表情很严肃,甚至有些痛苦,脸更红了,额头上也流下了汗。看着他的头顶,玩笑变成了心疼。眼前自然浮现了一个场景:一个女孩拿着满满的一盒彩纸,在大学的主干道上请求来来往往的同学和老师,在彩纸写上祝福,随后这所有的彩纸在深夜里被叠成了许许多多的千纸鹤,女孩将满满的祝福送到男孩的手上。男孩向女孩求了婚。这就是阿布和小敏的故事,后来,他们的事迹一直被人当做爱情存在的明证。
“为什么?”我没有太多的话可以问。大学毕业后,阿布与我一起考进我现在所在的公司,几年后,因为一些变故,和小敏共同经营了一家公司,公司发展良好,共同抚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我很累,对人生很迷茫。”他说。
回到家后,我想着阿布今天所说的话,又想起了影落的衣前的那双祈祷的手和她的眼睛,忽然之间有个有个冰窟窿出现在眼前,一颗火热的太阳从冰窟跌下。我浑身打了个冷颤,感到疼苦不堪。我拿起手机,找到了影落的电话号,又将手机放下。
办公室的玻璃外又下起了雪。电脑里的文件已经改了第9遍,我猛然感觉自己也就像只在方寸之间摆动拉磨的动物,每天按时上班和下班,等着白天和黑夜。突然就明白了阿布所想说的意思。我小心翼翼的给阿布发了条短信:环游世界?
一条消息一瞬间就到来了,真是让人惊奇。
晚上,阿布来到我家。开门之后,他就手舞足蹈得朝我拥抱,手里提着两瓶酒。嬉笑着说着不着调的话:宝贝,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呀,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我向小敏道歉了,也向我女儿道歉了。该死,我怎么能那么想,她们那么爱我,我是那么爱她们。灯作证,山无棱,天地合,日月灭,才敢与小敏绝。”他指着客厅里的灯,说。
“你是怎么想通的?”我好奇地问。
“小子,我那天回去,在车里待了一夜,最后终于想明白,可能我只是想出去转转。就像小狗一样,得定时出去撒撒欢。”他满脸得意。继续说,“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小敏打电话打不通,最后报了警,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在车里睡着了。小敏着急都哭了,说没有我活着也没意思,我的女儿也哭了。小敏和我促膝长谈了一晚上,也没怪我,替我分析。小子,你知道我多感动嘛,哭得稀里哗啦,我当时就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一生得我老婆一人足矣。嗯,我和小敏商量好了,她给我放一年的假,让我出去转转。”
“今天早上,我正在想着具体的安排,你的消息就来了。小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把你那破工作辞了,咱们一起去转转,我和小敏给你发工资。”阿布继续说。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太快又太乱。
“影落,是不回来了?”阿布说。
这突然的一问,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