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跳出烛龙口中,喝道。“收。”
破军化为原先模样,利索飞出烛龙口中。
烛龙反射般的合上嘴吞咽,长霖也将口中龙血同时吞下喉咙。
“结——”
随着长霖轻轻一声,他的身体和那烛龙的身体焕发金色光芒。于空中凭空出现两道血色身影,很分明是烛龙的样子和长霖的样子。
两抹影像重叠在一起,似是正在融合,于空中相撞,后又渐渐的合在一起化为了无形。
不用术法便能结的契,便是这饮血定同生的血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命同德,比符咒结下的血契更为复杂凶猛。
烛龙似有所感,张开大嘴十分不甘的向着长霖大口咬来。
长霖皱皱眉头,用破军撑着自己已经不能站立的身躯,喝声。
“蹲下!”
那烛龙应声蹲在了地上,伴着一声愤怒龙啸。
暴风骤起,怒风将长霖身边大树连根拔起,十里树木皆断,百兽惊起。长霖衣角都未飘一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你是我的了。烛龙。”
“卑鄙!”面前那只烛龙忽而化作一位赤衣少年,约莫十四岁模样。头上长着鹿似的小角,十分小巧。因愤怒而染红的脸却很是好看,甚至透着几分可爱。
这只小烛龙,看来是公的……
“谁是你的了!本公子是因为早先和那夜君将离打了一架受了伤,这才寻到一片灵气馥郁之地修养!要不是你以禁术引我前来,我岂会被你等凡人卑鄙得手!你那结的什么契,赶紧想想办法给我取消了!”
夜君将离?……
本公子?……
烛龙尊贵,其实不难想象背景。不过,到手的鸭子岂有让他飞了的道理。长霖冷冷的笑了笑。“我区区凡人,只懂结契不懂如何解契。”
“所以叫你想办法解了这契!本公子堂堂烛九阴氏栖染怎么可能做你的灵兽?!”
想来也是知道几分修行者与灵兽之间联系的事情,那小公子羞耻得脸上更红,站起身就想动手再战。
长霖站着没动,却见那小公子的拳头落到自己头顶上方,停了下来。任他如何用力,也再下不得分毫。
意料中的。长霖轻舒口气,冲那小公子轻轻拱手,十分有礼。
“小公子自称栖染,乃烛九阴氏的小公子。不过长霖看公子年岁尚小,那遥遥的钟山之神便定不是你了……”
见他态度谦卑,小公子昂了昂头,脸上怒色渐渐淡下几分。
“嗯,现在的钟山之神是我大哥,烛九阴氏……”小公子话头一顿,望着长霖那副淡然模样心中又是丝丝不悦。“我本在此养伤,不过堪堪十年时间,你何以以心头血引我出来?听闻你们凡人修行者猎妖兽结契,你也是为了此目的?”
这是不是叫贼喊捉贼?他若说不是寻着自己心头血滋味来吃自己,自己怎么都是不信的。
不过这娃儿说话这般无遮无拦,也是单纯,自己还是先捡重要的事情做。长霖叹息,淡望着栖染。“烛九阴氏呼风唤雨,我见你刚刚能驱狂风骤雨,不知能否驱使细雨呢?”
栖染手指一晃,头顶乌云密布,绵绵小雨淅淅沥沥撒下大地。“区区细雨,我烛九阴氏连术法都不需要使用,随心所欲便能成。”
细雨缠绵,烛九阴氏的小公子身上却不沾湿润,连丝雨雾都不曾沾染。
长霖借着那雨水吹刷着周身血污,摊开双手昂头接受洗礼,心底已是一片轻松。
“喂,你该不会是在故意让我下雨吧?”
烛九阴氏小公子紧趋着眉头,试探的看了眼长霖。
长霖表情很是悠闲,见着烛九阴氏小公子问出来脸上却是微微一滞。
“你这人——”见他那副样子已然明白,烛九阴氏公子不由得大怒。眼前这人果然连这点雨都要算计自己!
烛九阴氏小公子收了雨,皱起眉头,火冒三丈却又十分无奈的望着长霖。他堂堂烛九阴氏的公子,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可偏偏眼前这人打不能打,已是定了契。辩又无意义,死活因着契怎么都争不过那人,争过了也是徒劳。
三个时辰差不多到了。
长霖伸出手指,捻一道决。衣衫尽干,恢复了往日清爽。
伤口现在已经不再出血,虽然疼痛,但是终会好起来。目前这仙岛上,横竖也不会再出现比这烛龙更难对付的妖兽了。
虽然,自己结契的方式算不得太光彩……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处理。
“你成为我的灵兽已是定局,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对于烛龙的时间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长霖区区凡人,无法给予烛九阴氏公子贵重之物,但仅能承诺我会帮你治好你的伤,能做到的事情也会帮你达成。同样也劳你,尊贵的烛九阴氏栖染公子。渡我成仙。”
长霖十分诚恳,态度恭敬,给了他好大一个台阶。
“你想成仙?”听着那话烛九阴氏的小公子却是极为不屑的撇嘴,忽而老成道。“长久的生命未必是好事……”
各人皆有各人因。长霖不想妄自评论。自己种的因,也希望得自己的好果。
“以前只是被送上入谷中学习修行之术,终日碌碌却没有目的。如今我想成仙,却是因为多了更多想做的事情,和责任。”
烛九阴氏的公子撇撇嘴,未置可否。
人类总是想得多,能做得到的却少。短暂几十年,又能做出什么呢?
“长霖——”空中一道声音响起,熟悉而令人心安。
长霖和栖染抬起头。
一只五色大鸟驮着一抹绿衣的女子极快落在地上,一经落地,那抹绿色便似光驰来,不由分说扑进了长霖怀中,望他全身不住叨念。
“你有没有事,长霖你有没有事?”
那声音惊慌,带着几分颤抖,抓着长霖的手臂紧了又松,似是内心挣扎般。
他衣衫虽有破损,但是却无血迹,倒也算干净。可是,他受了心血之伤,一个人是如何挺到现在的?
想到这里,阿棠的手不再敢用力碰他般,望着他,似只待他自己回答一声令她心安的答案。
看到这里栖染也算明白了。
自己被利用的那阵雨,不就是因为此女。
长霖想成仙的原因,怕也是有几分因为此女了。
心中突然有了些许所悟,也算明白了几分自己那任性姐姐苦苦纠缠着夜君将离的心情……
那,自己和夜君将离的那场架算不算是白打了?
长霖握着阿棠的手,脸上带着轻松笑意。
“我没事,倒是你,可有遇上什么棘手的人或妖兽?”
她若没事,自己若有再大的事情也是无事。
阿棠眼中闪出一丝犹豫,摇了摇头,“我也没事。”继而转身指着不远处已化为人形的璃羽。“我找到璃羽了。”
长霖余光早已看到那余鸟,轻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
璃羽轻哼一声,只冷冷的看着长霖:“阿棠纯善,不辩人心,我不一样。”
长霖淡然看他一眼,嘴角浮出一抹轻蔑笑意。
“你不一样,无礼,傲慢,还没能力,落入东阳长老手里,尚需要两个修为低下的女子来救。”
长霖话中没有杀意,只有不屑。
他说得那么不留情面,璃羽怒的拔出五色羽剑,指向长霖。“你们虚伪,怎可能任由碧落和阿棠来救我,我岂会不知这其中定有什么陷阱,你们是不是又藏着什么猫腻?”
这余鸟想必对人的成见颇深。
栖染看戏般的看着长霖,轻轻一跃,坐上了枝头。
长霖一剑将璃羽手上的羽剑斩飞,脸上带着隐隐怒气。
“你要死可以,只是出了这结界,好生告诉那只松鼠,你是自己不想活了再去死。让两位女子为你奔波神伤,凭你也配……”
一支竹筒丢在璃羽面前,长霖冷冷的看着他。
“拉开竹筒你便能至结界外,只是结界外等待你的会是数以万计的修行者。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灵兽,也可以选择说实话让他们杀了你……选择权在你,你的命也捏在你自己手里。”
转首拉住阿棠的手,话不多说御起破军,再见他略一停顿,听他道声。“栖染,跟上来。”
“喂,别搞得你是我主人一样好吗?”栖染跳下树枝,本不想走,可是身体却自觉腾飞在空中,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跟上了前方的长霖。
好吧,栖染认命的叹口气。
“短短几十年,陪你玩玩也可。不过,你可争气点早日给本公子成仙啊……”
向前飞了一截跟上长霖,看一眼已经渐渐看不见的璃羽,不由八卦的问道。“你就不管他啦?”
其实这问题阿棠也想问的。只是此刻的长霖看起来很是生气,她十分担心她若再问会火上浇油使得长霖将她扔下这悬空的剑。
许是栖染的话让长霖收了心绪,长霖觉察到阿棠探寻的目光,索性落了地,停下来收起破军,看着阿棠的眼睛正正道。
“璃羽对人类的认知已是入髓的痛恨,我多说无益,自救的方法我已给到他,如何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望着阿棠,目光变得不似往日温柔,带着几分严厉。“他若不要命,你和那小松鼠救他又有什么意义?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栖染赞成的点着头。“我大哥也总这般教育我……”
似乎感觉到不太对劲,栖染皱着眉改了口。“我这可不是说拿你当大哥看待……”
可是长霖看都没看他,拉着阿棠的手继续向前走着。
“喂喂,你们两个是真的当我隐形吗?”
“别喊了。”凭空一道声音响起,栖染不禁微微一愣,错愕的跑到前面看了看前方长霖未张开的嘴。
“出了什么鬼?我怎么感觉听到你在说话?”
“是我说话没错。”长霖的声音又响起,目光淡淡瞥了栖染一眼,嘴却依旧未张开。“我用术法隐了你的身影,使用功法之时能显身,其他时候别人都看不见你。我与你意识相通,自然可以不张嘴也能与你说话。”所以他身边那女子和那余鸟才会一副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所以他让那余鸟自己出结界,自己承认是他的灵兽……
“长霖,一个人是不是只能与一位妖兽结契?”栖染感觉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被他猜到了。长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栖染,岔开话题似的正经道。
“使用秘术兴许可以与几位妖兽结契。”
可栖染并没有那么笨,已经将长霖的意图了解了个透彻。
“所以我做了你的灵兽,如今还要做个隐形的!这都是为了你小情人要救的那只鸟是吧?你为了给你小情人救人你居然要隐藏我!让那只鸟做你名义上的灵兽!是这样吧?”
栖染只觉被背叛,不可置信的看着长霖,贴着他的耳朵大吼大叫。
“长霖!你这个心机鬼!你卑鄙无耻!你刚刚才跟我结的契!你就这么对我!”
长霖扯扯疼痛的耳朵,叹了口气。
身边阿棠看看叹气的长霖,再一扭头,忽觉眼底出现一抹赤色,有个正张着嘴巴似大声冲长霖喊着什么的少年身影……
定睛一看,那异样却又突然消失不见,像刚刚自己看到的那般仅仅只是一个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