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真如此着急,也不是没有办法。”似还在逗弄她,长霖回过头,待见得一身青霞谷男弟子装扮的阿棠却让他眼前瞬间一亮。
他那眼神奇怪,阿棠看看自己,掸了掸衣袖试探的问道。
“可有很奇怪?”
长霖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些许。眼神若水,心神微漾。“不,很好。”
英武不足,秀气有余,转眸间皆是媚色。细细一看便知是女子无疑,只是,她的美色她自己并不需要知道……
“你刚刚说有办法,有什么办法?”阿棠抬头,望着长霖的眼,认真问着。长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头顶发髻上的枝叶发簪。“在我青霞谷,有一道符咒,有着引妖之能。只需以施术者心血做引,便能唤来自己想要的妖兽。”
还有这等神奇?
阿棠连连点头,期盼的望着长霖,静静等待着长霖接下来的话。
又以这双小鹿般的眼睛望着自己。
阿棠手上的那大手轻轻的滑下,落在她的脸颊旁,抚摸着她的脸庞,动作轻缓小心。
深眸凝望着她,长霖露出些许淡淡笑意。
“那便以我心血,换你展颜罢。”
一截枝叶发簪刺入长霖的左胸膛处,阿棠只觉得浑身一颤,见长霖这般模样又觉得心中一痛。
刺眼的血色顺着发簪而下,滴到那枝叶处,被那枝叶吸了个精光。
早知道你是个不省心不懂事的小妖……
长霖嘴角微微一笑,伸出手掐将住阿棠的后颈处。
“喂,这心血是用来找那鸟妖的,省着点喝……”
阿棠眼中的红光慢慢褪去,复又清明的望着长霖,看着长霖胸前的发簪伸手便想拔。
长霖按住了她的手,一道黄符甩向天际,猛的抽出胸口发簪,发簪下带着的血珠溅起,正落在那黄符之上。
将发簪插回阿棠的发髻之上,长霖轻喝一声。
“引——”
那黄符遇上长霖心头鲜血,瞬间生出一株血色树苗,拔地而起,树上开出朵朵金花,馥郁芳香随着林中微风缓缓飘远。
只是,这花香其他妖兽闻不到,却只有长霖想唤来的妖兽闻得到。
看着那血树生成,长霖似是受了重创般捂住胸口,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笑笑的望着呆掉的阿棠。
“傻阿棠,璃羽若是来了,你需出面与他解释。让他甘心情愿做我的灵兽,不然这结界他出不去。”
听到他说起璃羽,阿棠很是正色的点了点头。
“另……”长霖顿了顿,眼神些许忧色。“花香虽能引来璃羽与你会合,我的心头血却也能引来妖兽,稍后定会有妖兽循着我的心头血滋味而来。我不能再多待,必须立即离开此地……”
她要等待璃羽便需留在这里,自己却不能。
真极仙岛的妖兽许有了不得的,若在自己身边,她定也会受到波及。“你,需好好保护自己。”
阿棠只觉心中难受无比,上前想去抓住长霖的手,却被长霖轻巧躲开。长霖无奈的看看自己手上的血迹,算是无奈的回答。
捂着胸口站起,御起破军,快速的离开了这片湖畔。
……
御剑的玄真脚步微微放缓,闻着风中馥郁花香不由嗤笑出声,眼眸中带着不屑。
“他竟用此法引妖兽,究竟想获得什么了不得的妖兽?”
他用此术,虽能为找寻妖兽省去了不少时间,但是此术会反噬,施术者在三个时辰内无法再使用术法。
因此,也便成了鸡肋的术法,常人是根本不会使用的。他以心血做引已是重伤,如何能在三个时辰不使用术法的情况下对付这林中他想要的那等了不得妖兽……更何况,循着心头血而去的妖兽,只怕也会让他够呛吧……
不过,他若不敌,自己还能出手“帮”上一把……
看来自己要抓紧速度尽快驯得颙鸟,再去看看他的热闹才好……
思即此,玄真嘴角浮出一丝阴冷笑意,驱动脚下炙炎剑若光般驶远。
……
深幽寂静的山洞中,传来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
鼻翼微微开合,似嗅着风中滋味,紧阖的眼睛突然睁大,一双兽目闪着凶狠的光芒。抬起沉沉的头,鼻翼之下的长长粗须因着动作摇摆而轻轻颤动。
身下如钩的利爪动了动,身躯轻摆,长长躯干上的鳞片在阴暗的洞壁上相互摩擦,发出让人极度不适的尖锐声响和阴森感觉。
……
长霖撑着身子,寻着一处稍隐蔽的密林躺下,手中握着破军,警惕着身边动静。
身旁的草丛中有声音稀稀疏疏,从一边,再到另一侧。
忽而一只头上长角的四脚妖兽从那人般高深的草丛后面跳出来,张开大嘴,满口尖牙,嘶吼如同婴儿哭声,恶狠狠的向着长霖一口咬过来。
长霖站起身子,躲开那妖兽咬势,眼角余光处又现一片阴影。
一群与刚刚攻击自己一般无二模样的妖兽,约莫十来只,正咧着大嘴滴着口水虎视眈眈望着自己。
《山海经》: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鹿吴山上,山上没有花草树木,但有丰富的金属矿物和玉石。泽更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南流入滂水。水中有一种野兽,名称是蛊雕,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却头上长角,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是能吃人的。蛊雕食人,常以群居之,且善于围猎。
长霖紧了紧手上的破军剑,目光森冷,沉沉望向那些张嘴嘶鸣的蛊雕。
……
有五色彩色鸟儿远远的飞翔过来,寻着香味,脸色却似被迫般不耐。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闻着一股香味就会不由自主地飞往湖畔之处。且无论自己如何控制自己的双翅,就是毫无用处不听使唤。
《山海经·北山经》:有鸟焉,其状如乌,五采而赤文,名曰鵸[余鸟],是自为牝牡,食之不疽。
北山经中有一种禽鸟,形状像普通的乌鸦,但浑身是带着红色斑纹的五彩羽毛,名称是鵸[余鸟],这种鵸[余鸟]鸟自身有雌雄二种**官,吃了它的肉就能使人不患痈疽病。
阿棠见着那鸟儿,顿时从地上坐起,开心的挥动着手臂大声喊起来。
“璃羽璃羽,是我!”
那五色鸟儿落在地上,悠然化作一个年轻男子,见着阿棠不觉微微一愣。
“阿棠?你何故会在此处?你被抓了么?碧落呢?她还好吗?她是不是也为了寻我而被那些修仙者抓了?还是说——”
那男子眼中一片惊慌失措,似试探又似不可置信的望向阿棠。“被杀了?……”
阿棠心中焦急,忙摇着头道。
“碧落没事,只有我混入崇仙大会。如今长霖参加驯妖试炼,刚刚为了引你出来释放心头血,现在受了伤定会有其他妖兽追他,璃羽你快去帮他,他不能有事!”
等等。璃羽眼中冷光一凝。“你说什么?”
有人引自己到这里?修仙者?参加驯妖试炼的修仙者?
就道何以会有异香令自己无法抵挡,引自己到此……
想想长霖胸口的血色,阿棠只觉心中如同被千根针般不停刺中,伸出手抓住璃羽衣衫恳切道。“璃羽,他会带你出真极仙岛,只是你要心甘情愿做他的灵兽,出去之后他会放了你的。你相信我。”
阿棠涉世未深轻信于人是有可能的,璃羽皱着眉冷冷推开了阿棠的手。“阿棠,你来找我我很感激,只是你若信那些修仙之人,便自己去找他们吧……”
“璃羽你信我,长霖真的是好人。他与我相熟,我深知他为人秉性,定不会作出出尔反尔有违——”
璃羽猛地将阿棠推开,只听得尖锐一声剑击之声响起。
阿棠吃痛摔在地上,疑惑的望向璃羽,却见璃羽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着五彩羽剑,戒备而凶狠的望着前方树干上的黑袍身影。
“你就是长霖么?”
阿棠急着摇头,慌乱摆着手。“不,他不是的!”
“不管是不是,在这座岛上,都是敌人。”看一眼阿棠,璃羽眼中带着痛心疾首的责备。“阿棠你记住,这个世界有很多谎言,你要慢慢学会区分。”
“长霖?”那黑袍身影轻轻一笑,声音细腻,不似男声。“我倒是对他也有几分兴趣。”
“恶筑,那只余鸟妖兽真身虽为乌鸦般大小,不过看他已能化为人形,修为定有千载。这余鸟,就由我来定契。”
另一道声音至身后响起,阿棠转身望着身后大树上的背影,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恐惧。
适才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至……
面前那不似男声的黑袍道。“那那只小树灵,我也不屑要……”
那声调忽而又变,阿棠只觉一道精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不屑要也是可以毁掉的——”
眼前募得一黑,阿棠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便觉手臂上传来阵阵痛楚。低头一看,手臂已断半截,绿色的汁液顺着那断开的手臂之处滚滚而下。
阿棠退后一步,看着面前完全看不清面部的黑袍,皱了皱眉,断臂之处开始渐渐长出一支新的手臂。
另一只腿又觉疼痛,再一看,那黑袍之人猫戏老鼠般的笑眯了双眸。
“你这小树灵,倒是擅变化。”目光又是微微一凛,说时手中黑色长鞭忽然变作黑剑,剑锋指向阿棠发髻之上长霖插着的发簪。“说,为何会化作这般模样?不老实的话,一剑将你真身碎成两片。”
这般模样?自己幻化的模样?
阿棠自知那黑袍人的厉害,微微一晃恢复原先的绿衣模样,望着黑袍人。“我原便是这般模样。”
黑袍人眉头一挑。“还敢说谎——”
说时黑剑便直直插入阿棠腹中。
阿棠望着腹部的剑,伸手紧紧的握住,手指上绿色汁液顺着剑刃缓缓滴落。
那绿色汁液化为藤蔓,越来越多,飞快缠绕住那黑剑,紧紧的将黑袍人绑了个牢实。
被高手抓住,没长霖在身边。眼下的阿棠也知道要拼了命才能活下来的道理。
黑袍人眼中不屑更重,口中诀起,一道火凭空出现,正正落到了阿棠的头上。
阿棠头上的枝叶被烧着一片,吃痛之间只好退后一步,紧张的望着那黑袍人。
她已是尽了力,但是这对黑袍人来说只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上不了台面的招式。依旧满眼戏谑的看着她。
“招使完了吗?使完了要不要就去死呢?”
阿棠岂会认。“没找到他之前,我还不想死。”
黑袍人啧啧嘴,随手挥出一道火将身上藤蔓烧个精光,手中黑剑化为黑鞭。
一鞭勒住阿棠的脖子,扯得她扑倒在地上,直至她滑到自己脚下,这才轻轻的扯下了黑袍连帽下的那张面罩,视线凛凛的望着阿棠,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阿棠瞳孔猛然放大,望着面前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恐惧道。“你是谁?为何……”
“我虽然也想知道这是为何……”那黑袍女子笑了笑,手中捏着黑剑慢慢送入阿棠胸口处。
“但是,我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人顶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那自信镇定的笑容只是一瞬,下一秒,黑袍女子感觉身体一寒,身体里的热量似乎都被抽走般,源源不断的被阿棠从那剑中吸了过去。
看着自己的力量与能力像水流般的被阿棠吸走,黑袍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接着又似不可置信,脑中似有一道电光闪过。
有什么比力量更重要的东西在被吸走……
忽闻身边一声呼喊。
“恶筑!——”
黑袍女子如梦初醒,使出全力一掌狠狠击开阿棠,虚弱的向后倒去,黑袍散开,露出满头的白发,已是面如老妪。
她轻伏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不远处的阿棠。
“你究竟是谁?”